女子清瘦的身影立于門下,月白襦裙上只繡著半凋的玉蘭,淺杏色披帛隨風微動,恍若晨霧中未散的薄云。
鴉青鬢發(fā)松松挽成一個隨云髻,只斜插著一支松木簪,又以幾朵細小絨花綴在四周,再沒有其余釵環(huán)流蘇。
她垂眸緩步前行,眉眼微垂,一抹清淺黛色似遠山含霧,唇色比桃花淺上三分。
偏生這樣素凈到底,無端端教人想起雪夜枝頭的月光。
她斂眉抬手,朝著蕭文慎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父親?!?/p>
“女兒病中本不該見客,但聽得外頭喧鬧,似乎涉及女兒,這才不得不出來。”
眾人爆發(fā)出陣陣低呼。
“這就是蕭大姑娘?!”
“不是說她自幼長于鄉(xiāng)野,行為粗鄙、容貌普通,可這……”
“簡直是……”有人喃喃,“何緣仙子離瑤闕……幸得今朝睹玉顏……”
蕭華臻恍若未聞,只抬眸,看似不經(jīng)意地掃過蕭華綺。
“似乎是為了那些鳶尾花?”
“妹妹可是在氣惱父親將那些花給了我?”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滿臉歉疚,“我方才已經(jīng)叫人送回園里去,讓妹妹先挑選,可好?”
那些人對蕭華臻的溢美之詞早已讓蕭華綺恨紅了眼。
自從六歲那年父親將蕭華臻帶回府,母親心怨難平,便開始日日要自己與這卑陋的賤人較勁。
這賤人生得比她好看,還比她更能討祖母喜愛,不管是女紅還是詩書,樣樣都要壓她一頭!
就連她自小引以為傲的琴,這賤人都學得比她快、彈得比她好!
六歲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自認為身邊沒有一個能與自己相較的,可自從這賤人出現(xiàn),她心中竟開始生出畏懼來。
可她是蕭華綺,是安平侯府的掌上明珠!這樣卑賤的人憑什么讓她生出畏懼之心!
憑什么搶走原本獨屬于她一人的注目和榮光!
這樣卑賤的人,就該一早死在邊地的黃沙堆里!
她的視線對上蕭華臻的視線,遽然之間心中的怒火似被潑了一桶滾油。
熊熊燃燒。
她往上稍稍抬高視線。
蕭華臻發(fā)髻間藍紫色的絨花若隱若現(xiàn)。
“姐姐,你怎么能!”
蕭華綺突然出聲,眼尾挑起的弧度似淬了毒的匕首。
她何必在這里跟蕭華臻扯那幾盆花的來處?
厲鈞行千真萬確是恨極了這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