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叫媽媽 第51節(jié)（第2頁）

“程小姐，”薛燁坐著沒動，開口，“我對這個合作不感興趣?！?/p>

“你會感興趣的。畢竟，關(guān)于她?！?/p>

倆人來到程臻提前訂好的包間內(nèi)，房間靠江，窗外是蕭瑟的江景。

薛燁站在落地窗前。

“我夫人早年在中國生活，后來才認(rèn)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他望著滔滔向前的江水，“也許你要說的，我早就知道了。”

“不急，”程臻給他倒了一杯茶，“你說的這些，不過是川劇變臉的其中一張而已?！?/p>

薛燁回頭看她。

世界有多大（一）

成明昭，原名田娜。

她的母親叫成早秋，父親叫田華，一個小學(xué)肄業(yè)，一個小學(xué)都沒讀完，倆人都出生在南方臨海的一個小村莊里，與其說是臨海，不是說那本來就是一個小島，坐船要半小時才能到內(nèi)陸。

倆人從認(rèn)識到結(jié)婚不到一個月，婚后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田娜。

田娜剛滿三歲那年，生父田華得病死了。那年成早秋22歲。在父母的介紹下，她又帶著女兒田娜嫁給了同村一個叫趙軍的男人，田娜改名為趙娜。

等趙娜長到7歲，趙軍因為喝醉酒摔河里淹死了，成早秋又帶著女兒回到了娘家，那一年，趙娜變成了成娜。

她們所在的市是省里的貧困市，所在的縣又是市里的貧困縣，所在的鎮(zhèn)又是縣里的貧困鎮(zhèn)，所在的村又是鎮(zhèn)里的貧困村。

村里只有一所小學(xué)，成娜所在的班有十個學(xué)生，在支教老師還沒來之前，只有一個中專畢業(yè)教書法的老頭給他們上課，老頭告訴他們，他們坐在全國最窮的土地上，他們是這個世界最窮的人。

窮和富在這群孩子的腦海里沒有具體的概念，硬要說，所謂有錢，可能就是每頓能吃肉，所謂沒錢，可能就是每頓吃不起肉。在他們看來，食物，是衡量一個人財富多少唯一的標(biāo)準(zhǔn)。

這么說，他們這個小島村，也分階級，有些人就能吃的上肉，有些人窮的只能吃一個月小黃魚。對于靠海生活的人來說，如果連魚都吃不起，那就是真正的貧窮了。

沒過多久，學(xué)校多出一位從內(nèi)陸大城市飄洋過海來的老師，她叫高珂。在高珂沒來之前，一直是那個教書法的老頭給他們上課。他并不是教書法的，只因為他毛筆字寫得好，逢年過節(jié)都給村里的人寫對聯(lián)，才自封的書法老師。

書法老頭除了書法，不會教別的。上數(shù)學(xué)課時，他教大家數(shù)外面的樹，窗外就兩棵樹，數(shù)完就等于完成了這節(jié)課的任務(wù)；上語文課時，他帶著濃厚的方言，教大家不入流的民間打油詩，大家學(xué)會了，這節(jié)課也就結(jié)束了。

高珂老師來了以后，一切變得不同了。她教大家背九九乘法口訣，教大家24個韻母和23個聲母，教大家念魚的英文fish，海的英文sea。

有人問她為什么要學(xué)外國人的語言，他們連普通話都沒搞定，為什么要去研究外國人說什么？

提出這個問題的是一個女孩，高珂認(rèn)得她，她叫成娜，每次課堂測試，她都是第一名。

高珂笑著回答她：“因為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很大，語言就像”她想了想，“就像你們坐著的小船，可以帶你們?nèi)ジ鼜V闊的地方，老師也是坐著船來的呀?！?/p>

成娜盯著她，似乎并不認(rèn)可這番話，這個孩子的眼神很倔，好像藏著很多仇恨那樣的倔。她才七歲，和她一樣大的孩子只會托著下巴看窗外飛來飛去的小鳥。

村里愿意送孩子來讀書的家庭并不多，因此教室里大家的年齡參差不齊，有十歲的，九歲的，十三歲的，八歲的，她只有七歲，這群孩子里年齡最小的，和她一樣大的孩子有三個，她是其中一個。

“你說世界很大，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