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檢查這一間房屋,百般不舍,就算是回來了之后,也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坐在榻上。
錢副將進門來時并未收著自己的腳步聲,隱隱帶著幾分提醒之意,但是那坐在床榻間的人自己心思混亂,那樣沉重的武靴腳步聲都不曾聽見,直到開門聲突然響起,鎮(zhèn)南王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先將手中銀質(zhì)面具收起來,隨后冷眼看向錢副將。
錢副將趕忙收起來心底里那一點揶揄的小心思,單膝跪地啟稟道:“啟稟王爺,屬下已經(jīng)將下藥一事調(diào)查清楚了?!?/p>
楚珩那些混亂的心思終于重新找到了一個錨點,他捏了捏眉心,道:“說。”
究竟是誰,給他的養(yǎng)妹下了藥呢?
那跪在地上的錢副將回道:“屬下一路去問過,說是這食盒是從侯府來的,還是世子親手遞給世子夫人的,后來被世子夫人送過來,與夫人一道食用,這食盒有問題的事情,被夫人和世子夫人一起瞞下來了,瞧著,問題當(dāng)出在世子那邊?!?/p>
“只是因為夫人和世子夫人不曾發(fā)難,所以屬下就也沒去侯府那邊查過。”
秦禪月可不是什么吃了虧就咽下去假裝沒吃過、把苦都憋在自己的心里不跟旁人說的人,她這一身脾氣沖的很,她當(dāng)場不發(fā)難,肯定是有她的緣由,所以錢副將也就沒去侯府里打草驚蛇。
楚珩聽了這話,只沉著眉眼坐在床榻上深思。
這侯府看起來,并不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樣安穩(wěn)。
當(dāng)初他將秦禪月交給周子恒,一來是因為秦禪月喜歡,二來是因為周子恒看上去溫和爾雅,是個極好相處的人,秦禪月給了他能過上好日子,后來他將柳煙黛嫁過去也是一個想法,都是他眼看著長大的自家人,彼此都應(yīng)該厚待幾分,秦禪月是婆母,不會去刻意折辱柳煙黛,也不會給兒媳立規(guī)矩,柳煙黛是兒媳,又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自然會孝敬婆母,不會如同旁的兒媳一般暗地里與婆母不合,給婆母添堵。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去處。
但現(xiàn)下看來,周子恒在外面養(yǎng)外室,一養(yǎng)就是十幾年,甚至還將外室?guī)нM了門,而侯府的世子給自己的妻子送點吃食都要下一點藥,這侯府,怎么看都不安穩(wěn)。
再一想到秦禪月給自己的夫君下藥的事,他的心里就有些發(fā)痛。
下藥,一貫是弱者的手法,若是秦禪月真有平了一切的本事,何必要用這樣的手段來為自己報仇呢?
他的禪月,他的妹妹,似乎比當(dāng)初長大了不少。
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秦禪月還是個姑娘的時候,只要稍微有一點不順心的事情,她便要跳出來大鬧一場,脾氣躁的像是一頭小獅子,秦家人都偏寵她,疼愛她,很多事情就算是秦禪月沒道理,都硬偏著她。
楚珩也愛她,卻總是怕她吃虧,便硬著脾氣教導(dǎo)她,希望她能學(xué)的聰明一些,有些時候,并不是越兇的人越能得到好處,可是秦禪月總是學(xué)不會。
等到現(xiàn)在,秦禪月真的學(xué)會了,他又開始后悔他不能給她更多。
他若是再有權(quán)勢一些,他的妹妹也不必這樣委屈。
那些念頭在腦海之中掠過,最后化成一個念頭:先斗倒二皇子。
等太子繼位,他的地位會再水漲船高,到時候,便沒有人能夠騎在他妹妹的頭上撒潑了。
思及到此,那鎮(zhèn)南王閉上眼,道:“下去吧,這件事不必再提了,還有,隔壁廂房外丟了個男人,你記得送回去——明日,邀太子前來?!?/p>
外廂房丟了個男人,是當(dāng)時柳煙黛親手挑出來的男寵,后來鎮(zhèn)南王翻窗進去的時候,順帶給人捏暈了,丟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