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光明晃晃的刺著,秦禪月由著丫鬟攙扶著從人轎上下來,一路進(jìn)了秋風(fēng)堂。
這段時日間,秋風(fēng)堂里實(shí)在是來了不少人,連枝頭上的鳥兒都多了些,專門蹲在樹杈子上瞧熱鬧。
秦禪月前腳剛進(jìn)廂房里,后腳就聽見一陣啜泣聲。
她迎門而入,便瞧見忠義侯周子恒躺在床榻上,而霞姨娘跪在床榻前面哭。
周子恒昏迷著,面色一片鐵青,霞姨娘面上的傷腫應(yīng)當(dāng)是敷了上好的藥來,昨日間的腫脹都消下去了,只剩下一點(diǎn)淡淡的印痕,瞧著也不大現(xiàn)眼了,現(xiàn)在正跪在地上哭的厲害,反而將眼眸哭的紅腫。
兩人一旁還站著一個大夫,正在一旁對霞姨娘勸著:“姨娘莫哭壞了身子,侯爺這病來得突然,誰都想不到?!?/p>
霞姨娘正哭著,聽見腳步聲,一回頭瞧見了秦禪月,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趕忙磕頭道:“妾身見過夫人。”
她害怕死了。
倒不是怕侯爺死,而是害怕旁人將侯爺病重的事兒怪在她身上,因?yàn)樽蛉?,昨日—?/p>
昨日她回了院門之后傷心了許久,心覺丟人,恨不得一頭撞死。
那方姨娘傷了兒子,關(guān)她什么事?干嘛要這般折辱她?侯爺對不住方姨娘,她又沒有去對不住方姨娘,這滿侯府的人都對方姨娘落井下石過,唯獨(dú)她獨(dú)善其身,從不曾去踩方姨娘,而方姨娘還不肯放過她。
方姨娘不肯放過她就罷了,侯爺竟然也不保護(hù)她,任由方姨娘欺負(fù)她。
一想到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掌摑,她就覺得頭腦發(fā)昏,心里恨極了侯爺。
她以前怎么就瞧不出來,侯爺是個這樣的人呢?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侯爺是這樣的人,她也沒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跟都跟了,就算是跟的不好,也只能咬著牙繼續(xù)跟下去,這世間女子多是如此,嫁了人,這條命就拴在人家的褲腰帶上了,得跪著求著捧著,只為了能讓自己好過點(diǎn)。
等侯爺來了,她心里雖然有怨氣,卻也不敢表露出來,只磨著侯爺給了她不少賞賜,還求著侯爺讓她生個孩子。
姨娘一向都是不允生孩子的,她每次侍寢后都要用藥,讓她心里沒著沒落的,她想要個孩子,不管男女,只要有一個就行。
侯爺心疼她,放寬了話,允她生個孩子。
她一時間欣喜若狂,偷偷給侯爺?shù)某允持屑恿艘稽c(diǎn)壯陽藥,希望能一舉得子——侯爺都三十多歲了,身子虛得很,比不過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動兩下都費(fèi)力,弄出來的東西清湯寡水兒,都不知道有沒有用,她也是為了懷孩子,才搞這些東西的。
昨夜侯爺弄過了之后,身子便虛得很,倒床上起不來,當(dāng)時他們兩人都不曾放在心上,只當(dāng)侯爺是累了,誰料第二日早上,侯爺一起身,竟然一頭就栽倒下去了!
這可給霞姨娘嚇壞了!該不會是昨日她的那些壯陽藥喂多了,將侯爺?shù)纳碜犹涂樟税桑?/p>
她被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來了秋風(fēng)堂后,跪在榻前就起不來身,期間旁邊的大夫問過她給侯爺用過什么吃食,她心里抖了又抖,硬是沒敢將“偷下了壯陽藥”這件事說出來。
她心存僥幸,心想,不一定是因?yàn)樗铝藟殃査庍@件事,侯爺才生病的,她不說出來,誰都不知道,她若是說出來,旁人知道了,定然都會以為是她的錯。
她身如浮萍,在這侯府之中什么都沒有,素日里不犯錯的時候,都被這深深的規(guī)則束縛著,連口氣兒都喘不過來,她只要走錯一步,定會被這規(guī)則束緊,切成幾段。
所以她不肯認(rèn),也不敢認(rèn)。
等秦禪月進(jìn)來了,她被嚇得一個勁兒磕頭,生怕秦禪月懲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