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楚珩從侯府fanqiang而出后,一路裹著秋霜冷寒,繞開夜間巡邏的巡邏兵,回了王府中。
他這一趟回來,周身都凝著一股頹勁,行動間略顯遲緩,像是一頭暮年老邁的獅子,從侯府回到王府中這段路,被他走的極為漫長。
因為他對外一直宣稱昏迷,除了那幾個人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所以他出行也從不讓任何人知道,那么高大的人,如同鬼魅一樣挪著腳跟,從墻外挪到了墻內(nèi),又一路回了他的廂房。
楚珩回到廂房前時,遠遠就瞧見錢副將等在門口。
錢副將似是極為焦急,不斷的在空廂房之前繞來繞去,鐵甲胄發(fā)出整齊劃一的碰撞聲,他明知道這廂房里沒人,但還是一直在繞,顯然是遇到了急事。
楚珩放重了腳步聲。
錢副將驚喜回轉(zhuǎn),正瞧見楚珩自廊檐下暗處行過來,走入月光之下,順帶抬起手,拿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張波瀾不驚的面。
脫了這層面具,連帶著那些傷春悲秋、寂寥難過全都一起被脫了下來,再站在錢副將面前的,是一位殺伐果決,從尸山血海中淌過來的鎮(zhèn)南王。
“王爺——”錢副將快步行過來抱拳行禮,并道:“啟稟王爺,太子親至,不曾言談?wù)f為了何事,只說要見您,現(xiàn)在正在暗室里等您?!?/p>
楚珩眉目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帶路?!?/p>
錢副將低頭應“是”,轉(zhuǎn)而護送楚珩去了暗室,等到楚珩進了暗室后,他就守在了門外。
說是暗室,其實只是在附近書房內(nèi)的一處機關(guān),推門而入,四處可防偷聽,沒有門窗,只有一個出口。
楚珩從暗室外行進去,便看見太子等在暗室之內(nèi)。
暗室內(nèi)沒什么多余的東西,就只有兩個蒲團,一張矮案,案上點著一根蠟燭,豆大一點昏黃的光芒照著太子的面。
太子生的好,眉宇間像皇上,鋒芒畢露,唇線卻有幾分皇后的影子,薄唇緊抿,透著一點淡淡的粉,光芒如水,流動一般照在他的面上,將他的眉眼籠出幾分陰鷙。
兩人對坐間,彼此都一覽無余,不必擔心被對方暗害。
楚珩前腳進入暗室,后腳就看見太子對他緩緩點頭,道:“楚伯父,孤深夜前來,頗有打擾?!?/p>
太子跟秦禪月有八竿子能打著的遠方親戚血緣,借著這一點關(guān)系,太子私下里便喚楚珩為“伯父”,借此來拉近關(guān)系,見了楚珩也從不讓楚珩行禮,以此彰顯對楚珩的敬重。
楚珩神色平淡,他行到太子對面后緩緩跪坐而下,道:“太子久等?!?/p>
楚珩也不急,反正深夜前來的是太子,有事兒也當是太子先開口。
雖然他們倆是同一條船上的,但是楚珩很難做到完全相信太子,他總是習慣性的防備太子——雖然他跟太子從祖輩上就是一個戰(zhàn)隊的,但是他知道,太子跟皇上其實是如出一轍的父子。
皇上薄情寡恩、心狠手辣,太子也是一樣的性子,別看太子現(xiàn)下年歲小,但真耍起手段來,也是從不留情。
楚珩相信,當足夠多的利益和楚珩一起,放在太子面前來,太子一定會選足夠多的利益,楚珩對太子來說,沒有什么情分可言。
所以楚珩不得不防范太子一手。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楚珩的錯覺——今日,他總覺得太子很奇怪。
像是有一種難以壓抑的亢奮,人雖然還安穩(wěn)坐在這,但是骨頭卻不斷的往上竄,血肉里像是鉆了蟲子,讓他一刻鐘都坐不住,太子的手指一直在扒拉手上的那個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