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種難以壓抑的亢奮,人雖然還安穩(wěn)坐在這,但是骨頭卻不斷的往上竄,血肉里像是鉆了蟲子,讓他一刻鐘都坐不住,太子的手指一直在扒拉手上的那個玉扳指。
楚珩將一切都看入眼,但依舊不動聲色的坐著,只是腦海中盤算了一些近期發(fā)生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太子和秦禪月私下會面過——他知道秦禪月今天出去聽?wèi)?,還和周家人打了一架,卻不知道太子也去過,更不知道山里面柳煙黛和太子的事兒。
他最近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朝堂爭斗上。
他在不斷通過舊部在朝堂上施壓,明日,會有大批量言官同時出來彈劾二皇子,逼永昌帝下旨處置二皇子。
朝堂的事兒已經(jīng)足夠他思索了,暫時顧不上旁的細枝末節(jié),一些藏在水面之下的、微波一樣的漣漪,實在是難以入他的眼中,所以現(xiàn)在,他分辨不出來太子為什么這么興奮。
直到太子開口。
“楚伯父?!碧幼匀徊粫袢フf柳煙黛的事兒,他知道現(xiàn)在提這些太早,等他坐到了皇位上,柳煙黛就是他的,輪不到楚珩來反對,他今天來,是有旁的事兒要說。
他將秦禪月喚他過去私下見面、以及有關(guān)二皇子與二公子勾連放假證據(jù)的事兒說了一遍。
隨著太子的聲音漸漸落下,楚珩的面色一點點冷下來,到最后鐵青一片。
侯府二公子,周馳野。
楚珩多年不曾回過長安,但是聽過這孩子的名字。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之深遠,當(dāng)初周家兩個孩子一生下來,看他們的個人性子,給他們定了路,長子周淵渟去讀書,入朝為官,接侯府的擔(dān)子,周馳野則學(xué)武,送到邊關(guān)去,接鎮(zhèn)南王的名號。
楚珩雖然與周馳野并不熟悉,但是他身體里流著秦禪月的血,楚珩也會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來養(yǎng),只是后來,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便也不再提周馳野。
但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周馳野竟然能夠倒戈。
向家族的敵人倒戈,做了一個叛徒,要將自己的血脈親人都送上虎頭鍘,這等下作行徑,竟然是禪月的孩子。
秦禪月那一身傲骨頭,她是寧可死,都不會想敵人投降的。
楚珩深吸兩口氣,想,子肖父,這定然怪不到禪月頭上,要怪,只能怪周家人生來就愛算計,臟了禪月的血。
這兩個兒子,空得來了周家的算計,卻沒有周家人的狡詐,稀里糊涂的被當(dāng)了刀使。
“太子既已知曉他們的謀劃,眼下意欲何為?”楚珩壓下心底里那些躁動的心思,隨后抬起眼眸來,看向太子。
太子坐在原地,半晌后,低聲吐出一句話來。
楚珩面色一緊,方才鐵青的面上更添了幾分暗紫,這幾個字,他只是聽了聽,就覺得命已沒了一半了。
“這是眼下最好的方式?!碧右仓浪巯略诖脸竦哪骥[,但只能如此,他道:“孤之此舉,雖危險,但必定成功,這是一場奇勝,自此,二皇子不會再有與孤相斗的能力,孤向伯父保證,日后,孤若登大寶,定保侯府百年不衰,保楚伯父手中兵權(quán)永不被奪。”
提到兵權(quán),這可是要命的東西,鎮(zhèn)南王手里的兵權(quán)誰不想要?就連現(xiàn)在的皇上都想要,只是沒了鎮(zhèn)南王,南疆兵線必潰敗,再加上秦家軍忠誠度無人可比,所以沒人敢來收而已,但是沒人敢來收,日后也是遲早要收的,如果讓二皇子上位,二皇子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來扶持別的將軍,來分鎮(zhèn)南王的兵權(quán),但太子不會。
太子為了上位,決定先飼飽楚珩這只老虎,至于以后能不能穩(wěn)當(dāng),那以后再說。
眼下,太子就差拉著楚珩的手說“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