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掠過長廊,正走到后門處。
官不修衙,大理寺的后門斑駁掉漆,門檻都被踩磨掉了一半,太子急躁的提膝跨過這門檻,抬眼便瞧見了停在臺階下不遠(yuǎn)處的馬車。
馬車駕車的車夫和伺候的丫鬟早已經(jīng)避退到很遠(yuǎn)處了,馬車?yán)锏拇皯糸_著,簾子也拉的死緊,唯有馬車門還漏著一絲縫隙。
里面跪坐著一個白嫩嫩的姑娘,隔著一條門縫偷偷地往外看,正好撞上太子從衙內(nèi)進(jìn)來。
她便趕忙推開馬車門,遠(yuǎn)遠(yuǎn)地沖著太子招手。
太子怔怔的走近了。
馬車?yán)锓帕颂炕穑蛔呓?,就能感受到一股暖烘烘的氣流飄過來,其中還摻雜著糕點的香氣,他一走近,柳煙黛便伸出手,抓起他的手臂往里面拖。
他的手寬而大,干燥,而她的手肉而小,略有些潮shi,貼在一起的時候,他像是被某種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
馬車下面也沒擺腳凳,太子提膝向上一壓,姿態(tài)不算好看的跪著爬上了馬車。
柳煙黛“啪”的一下把馬車門關(guān)上了,免得被外人瞧見。
馬車門一關(guān),四周便暗下來了,只有一油燈在馬車案上靜靜的亮著,昏黃的光線顯得格外柔和。
太子依舊怔怔的跪在她旁邊。
他被她拖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香甜的,封閉空間里,這里沒有別人,沒有二皇子,沒有黨爭,沒有蔓延在靴子底下的血跡和旁人的尖叫,只有一個白嫩嫩的姑娘,從一旁的案上拿過來了一盒糕點,慢慢打開。
里面是一盤子簡單的桂花糕,沒什么它物,她將桂花糕捧過來后,人也鉆進(jìn)了他的懷里,拿柔軟的xiong脯蹭著他,與他嬌滴滴的說:“殿下忙了一日辛苦了,要用些東西的?!?/p>
太子說不出話來。
他被她抱著,手掌劃過她柔軟的背,像是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讀過的一首詩。
歡快在今夕,嬿婉及良時,潦倒丘園二十秋,親炊葵藿慰余愁。
見太子不說話,那窩在他懷里的人兒眨巴眨巴眼,便拿起來太子的手掌,貼在她肉嘟嘟的小腹上輕輕的揉。
“孩兒也很想爹爹?!?/p>
她捏準(zhǔn)了太子那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上來就是一頓哄,聲音嬌軟軟的,像是一把春水,蕩漾著流淌進(jìn)太子的心房里。
她是那樣的喜愛他,怕他沒有飯吃,特意跑過來見見他,貼著他說說話,問問他的公務(wù)忙不忙,纏著他親一親,問問他有沒有想她。
那種“被填滿”的感覺又來了,心底里都發(fā)漲,人像是突然得到了一股力量,溫暖的撐著他,讓他還能出去再屠掉二皇子的幾個黨羽。
“孤——”他的語句有些生澀,過了兩息,才生硬的擠出來一句:“孤也很想你,你們?!?/p>
太子捏著柳煙黛腰上軟軟的肉,眼底里都是一片恍惚。
這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的是他們的孩子。
在這個時候,太子突然間理解了為什么永昌帝會一直對二皇子那個廢物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