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有點(diǎn)匪夷所思,但是在南疆這片地方是常事,至今,大陳人之涉足了南疆二十四山中的十分之一,另外十分之九,依舊是未知的草木與毒蟲,所以蠱醫(yī)很有必要。
從長安行到南疆,這一路上越走越熱,大部分隨行的人都苦不堪言。
出了北方的城,越往南走越落后,城內(nèi)都沒有什么城墻做坊市,就是一堆人住在一處,出了城處處都是山。
南疆山多,根本沒有大路,想過去就都得走山路,而南疆水草又茂盛,一條路要是不經(jīng)常走,過段時(shí)間就被新長出來的草木給埋了,不熟的外來客走幾步都容易迷路,會死在里頭,窮山惡水又出刁民,南疆山多,就多流寇,有些外來客躲過了蟲子躲不過人,為了安全,所以只能跟大型走商一起走。
興元帝上路之后,光有金吾衛(wèi)還不夠,金吾衛(wèi)人生地不熟,而他也不想驚動這里的官員,干脆租賃了一個(gè)專門走南疆路的鏢局一道護(hù)送,鏢局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這客人尊貴,不可怠慢,所以一路精心伺候著。
沒來過南疆的人很難適應(yīng)這里的天氣,走兩步路身上就shi透了,汗液將衣裳全都浸透,摸著熱潮潮的,再走幾步路,布料又會被熱干,然后皮膚其上會凝結(jié)出一層黏膩的汗,重復(fù)幾次,悶的人難受極了。
但脫衣裳,赤身行走是萬萬不行的,因?yàn)槟辖炼嘞x,這些蟲可以鉆入人的身體內(nèi)繁衍,順著耳朵、鼻子爬進(jìn)去就完了,更要命的是,南疆山中多水洼,水洼中多水蛭,一腳下去,水蛭爬上來吸血,能將人活活吸死,所以走在山路里的人必須穿鐵靴。
這種精鐵做的靴子沉重悶熱,但很有用,最起碼人趟進(jìn)山路里的時(shí)候能保證你不被水蛭吸干血,雖然這種靴子能把腳捂出水湯來,但是好歹能留你一條命,所以全民進(jìn)山都要穿鐵靴子,那種敢穿草鞋進(jìn)山的,都是身有蠱蟲的人。
只有身上有蟲子,才能不怕別的蟲子,但蠱蟲有反噬的風(fēng)險(xiǎn),尋常人難養(yǎng)。
興元帝的馬車到這山里就不能用了,馬兒也走不了這山路,一蹄子踩水洼里,蟲子一爬馬就死了,外來的動物很難在山中存活,所以沒有馬車,只換成了轎子。
偶爾,興元帝還會隨著這些人一道兒走下來。
他在這里見到了大麗花。
大麗花這名字俗,不如什么姚黃牡丹臘月紅梅好聽,它長的也不秀氣,粗枝大葉,甚至能比人高,花盤有人的腦袋一般大,各種顏色都有,姹紫嫣紅的生長在山路中。
興元帝見到了這花,便像是突然間回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時(shí)候,侯府的忠義侯剛死,他不安好心的去侯府吊唁,心里想的卻都是柳煙黛。
他去尋她,就看到她在大麗花看遍的山路中雀躍,旋轉(zhuǎn),像是一只蝴蝶。
他不懷好意的靠近她,故意去撞她,然后又去擁她。
她不懂這些,也不明白為什么每次見面都會撞上他,她只是茫然地抬起腦袋來,紅著面與他賠禮。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xiong前瑞雪陽斜照,眼底桃花引人醉。
想起那些事,興元帝便去讓人摘來一朵大麗花。
侍衛(wèi)摘來了一朵暗粉色的,花頭并不大,大概也就有人的手掌一般,花香馥郁,一送到身前來,那股芬芳便直撲興元帝的面。
南疆的姑娘,南疆的花,都這樣美的讓他挪不開目光。
興元帝怔怔的看了許久的花,決定親自在南疆走一遍。
興元帝身邊跟著的人都害怕他病重、直接死在南疆,偏生興元帝真的來了南疆之后,身子骨反倒越來越好。
他身子里那些沉重的,經(jīng)久不散的寒氣在這熱燥之中被漸漸蒸發(fā),他久違的感覺到了一陣暖意,當(dāng)他的雙腳踩在地面上的時(shí)候,他無法控制的愛上了這個(gè)地方。
這里,就是孕育過柳煙黛的地方嗎?
他來到了此處,是不是也途徑過很久很久以前,柳煙黛所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