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qū)Τ裉绨荩粤鵁燋炜匆娪惺甯竷煞稚耥嵉那丶臆娙硕加X得很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人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對方被她看了兩眼,那張面便漸漸垂下來,但他太高了,就算是低下頭,柳煙黛也能昂著頭看見他的所有神情。
他抿著唇不說話,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的目光。
“我們見過嗎?”柳煙黛問他。
“見過?!睂Ψ綇牧鵁燋斓氖掷锝舆^她的藥,那碗不大,但里面的藥液裝的很滿,他們怕碗被打翻,都是小心翼翼的觸碰,彼此去交送藥的時候,難免會慢一些,輕一些,手指也必定會碰到。
十指輕輕碰觸的瞬間,他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難為情,聲線也低了些:“我是你買回來的藥奴。”
柳煙黛記起來了。
她之前買過兩個人,后來放走了一個,又留下一個,等興元帝襲擊秦府的時候,留下的那個就不知道去了哪兒了,她又沉在各種亂糟糟的事兒里,也沒有在意過外面的人,她只知道,秦家軍不會放任這個人不管,卻不知道這個人是具體被送到了哪里。
現(xiàn)下她瞧見他,才突然記起來這件事。
“你入了秦家軍?”她有些驚異的看著這位陌生的藥奴,看他突然拔高的個子,看他寬闊的肩膀,再一對比之前印象里那個單薄瘦弱的孩子,略有些恍惚。
這么大的改變,他也應(yīng)該是用了[禁藥]吧。
“嗯?!睂Ψ蕉酥峭胨?,遲疑著說:“我現(xiàn)在,叫秦赤云,前些日子入了軍,昨日抓了一個劫法場的武將,在第三營里當(dāng)了伍長——這個甲號床的,是我的兵。”
生擒劫法場的嫌犯,這可是不小的功勞。
秦家軍一向廣收孩子,能挺過禁藥,就是戰(zhàn)力,秦家來者不拒,只要不記得自己父母是誰,就都可以改成秦家的孩子,取[精忠報國][赤膽忠心]的名,用來排輩分,排到這一輩分赤字輩,秦赤云,就是秦家赤字輩的孩子。
一旦改了姓氏,以后就是秦家人,立了功就能得軍銜,秦家軍一向不吝于扶持這些孩子們,特別是那些沒有自己孩子的秦家軍,見了新的秦家軍,都能當(dāng)自己親生孩子一樣養(yǎng)育。
柳煙黛聽懂了,她有些想不到,短短十幾日,這孩子變化這么大。
她都記不起來當(dāng)時救回來的人是什么樣的臉了。
“你很厲害?!绷鵁燋旌滟澦?。
她無數(shù)次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去礙于這個,怯于那個,什么都不敢做,最后白白耽誤時間,現(xiàn)下都這般歲數(shù)了,才重拾自己,再走上一次,但秦赤云短短幾日之內(nèi)變化就這么大,看的她十分艷羨。
秦赤云被她夸了一句,就猶如被人施展了定身術(shù)似得,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不會動了,連帶著古銅色的面上涌起一陣陣血色。
他羞于看她,又想看她,進(jìn)秦家軍的每個日日夜夜,他都很想見她,少年心事欲拒還迎,比草間上的雨露干凈。
而她就那樣站在秦赤云面前,笑盈盈的看著他。
她看秦赤云的目光溫和且慈愛,并不像是看男人,而像是看孩子,她當(dāng)了母親,身上多了幾分長輩的光輝,秦赤云又是她撿回來、救回來的弱小幼崽,就算是現(xiàn)在長大了,但在她心里,這也是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