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硯安背對著她,感受祝觀南手下的動作。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極深的弧度。
房間里只剩下燭火噼啪的輕響,和她清淺的呼吸聲。沉默在蔓延,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寧。
“三哥,”祝觀南一邊包扎,一邊低低開口,打破了靜謐,“恭喜你。白姨娘……終于可以安息了。你也……終于不必再背負那些污名?!?/p>
“今日之事還真是巧,看來這玄慈大師真真是不負護國寺高僧的名號,能算得到府中大事。如他所言,三哥日后必然能有一番建樹?!?/p>
祝硯安閉上眼,感受著背上那溫柔又堅定的力量,許久,才緩緩道:“是啊,母親她……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受香火了?!?/p>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不只是說給祝觀南聽,“這傷,挨得值。從今往后,再無人能輕易折辱你我。”
祝觀南包扎的手微微一頓。她沒說話,只是將紗布的結(jié)打得更加牢固妥帖。
“還有,玄慈大師的事,不是巧合。”
祝觀南更是心中奇怪,縱使她方才已經(jīng)察覺到玄慈大師的事巧合地有些過分。她雖然對高僧的名號存著敬畏,可事在人為,難道這世上真有什么天命嗎?
“三哥這是什么意思。”祝觀南沒忍住問道。
“過些日子安定下來了,三哥便告訴你。你只要知道,從今之后,咱們的日子越來越好?!?/p>
祝硯安的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祝觀南也只好按下心頭的好奇。祝硯安有心將事情全盤告知祝觀南。只是此事牽扯朗王,在他還未全然取得朗王信任之前,他也不敢冒險。
再者說,如何同祝觀南交代自己的行為也是一個問題。
藥上好了。祝硯安緩緩穿上干凈的里衣,動作間牽扯到傷處,眉頭微蹙。
祝觀南收拾好藥匣,看著他隱忍的側(cè)臉,輕聲道:“三哥,這幾日好生歇息,傷口莫要沾水。我明日再來看你換藥。”
她轉(zhuǎn)身欲走,手腕卻被一只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
祝觀南心頭一跳,愕然回望。
祝硯安的目光在跳躍的燭光下深邃如潭,那里翻涌著她一時看不分明的情緒,有夙愿得償?shù)尼屓?,更有一種……幾乎要將她吸進去的專注。
他看著她,仿佛想將她的身影刻入眼底最深處,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觀南,今日……多謝你?!?/p>
不僅僅是為她此刻的上藥,更是為她在廳中那不顧一切為他辯駁的勇氣,為她重生以來一步步為他籌謀、將他視為依靠的信任。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袖傳來,灼熱而有力。祝觀南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失序,臉頰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熱。她飛快地垂下眼睫,掩飾住眼底的慌亂,輕輕抽回手,低聲道:“三哥言重了,我們是……兄妹?!?/p>
“兄妹……”祝硯安低聲重復了一遍,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又抬眼看向她染上薄紅的耳尖,眸色更深,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極輕的嘆息,唇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嗯,是兄妹。天色已晚,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路上當心?!?/p>
祝觀南幾乎是有些慌亂地點頭,匆匆離開了出云軒。
夜風微涼,吹在臉上,卻吹不散那手腕上殘留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