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硯安的身份,在這一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他高中解元的那一刻起,祝府上下就已經(jīng)不敢再怠慢他。但他到底還是一個妾室所生的庶子,事實上也并不受老爺重視。
可是今日這事一出。祝硯安從備受欺凌的卑微庶子,一躍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出公子!
有些年紀大了的下人們心思瞬間活絡(luò)了起來。往日白氏在府中是極其受寵的,若不是她出身一般身子又不好,這夫人的位置還不一定能落在柳氏身上呢。
祝硯安身軀微微一震,饒是他心志堅韌,重生一世,此刻眼中也不禁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水光。
他撩袍,對著玄慈大師和祝長卿,深深拜下,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硯安,謝玄慈大師再造之恩!謝父親公允!”
老夫人此刻也回過神來,連聲道:“應當?shù)模瑧數(shù)?!白氏當?shù)闷?!硯安更是我祝府的驕傲!”她看著祝硯安背上的杖痕,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快!快請大夫來給硯安看看!用最好的藥!”
玄慈大師見塵埃落定,宣了聲佛號,婉拒了祝府的挽留,飄然而去。
風波暫息,夜色已深。
祝硯安的新身份文書還需明日正式入宗祠辦理,但他嫡出三少爺?shù)牡匚灰褵o人敢質(zhì)疑。他婉拒了老夫人叫大夫的意思,只說傷口不深,讓飛云取了些上好的金瘡藥。
回到出云軒,院中燈火通明,卻異常安靜。推開門,只見祝觀南正靜靜地坐在桌旁,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精致藥匣,里面是沒藥坊特制的清涼玉露膏和潔凈的白棉布。
她來得比祝硯安早,因著方才祝硯安又留下來同老夫人等人說了幾句。
“三哥?!弊S^南站起身,聲音有些低啞,目光落在他背上雖隔著衣物仍能想象出的傷痕上,心疼與憤怒交織。
她突然有些后悔,若不是出手傷了祝恒逸,柳氏未必在這次會如此瘋魔。
祝硯安看著她在燈下略顯單薄卻滿是擔憂的身影,仿佛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扯出一個安撫的笑:“沒事,皮外傷。大師來得及時?!?/p>
“坐下?!弊S^南不由分說地將他按坐在凳子上,動作帶著不容拒絕的輕柔。她繞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他褪下外袍和中衣。
燭光下,幾道猙獰的紫紅色杖痕赫然印在祝硯安線條流暢卻略顯單薄的背脊上,有些地方甚至微微破皮滲血。
祝觀南的指尖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穩(wěn)住心神。
她用溫水浸濕的軟帕,極其輕柔地擦拭傷口周圍的汗?jié)n和灰塵,動作小心翼翼。
微涼的指尖偶爾不經(jīng)意地劃過完好的肌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嘶……”當清涼卻帶著刺激性的玉露膏涂抹上破皮的傷口時,祝硯安還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氣,肌肉瞬間繃緊。
“很疼?”祝觀南立刻停下,聲音里滿是緊張。
“……還好?!弊3幇驳穆曇粲行?,“比這更疼的,也不是沒受過。”
確實不疼,祝硯安的銀子使下去,祝府的人有一大半都聽他拆遷。今日之事他早有預料,當然是做了準備。
前世得知祝觀南已然孤身死在破廟里,那才是真正的痛入骨髓。
祝觀南只當他指的是往日柳氏的苛待,心中更痛,涂抹藥膏的動作越發(fā)輕柔。清涼的藥膏漸漸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她細膩的指尖帶著溫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揉開淤血。
祝硯安背對著她,感受祝觀南手下的動作。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極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