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勾了勾嘴角:“剛才朕在跟拔拔嵩商量軍國大事,你在外面聽了這么久,也不出聲,這可是偷聽哪,你就不怕我因此重重地責罰你嗎?”
賀蘭敏微微一笑:“以陛下的英明,早就知道臣妾在外面了,可是你既不出聲要臣妾離開,又在這里說這些,臣妾只能以為,你是故意要說給臣妾聽的?!?/p>
拓跋珪的臉上,漸漸地綻放出了笑容:“你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只是,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了不是太好的事,因為,男人是不喜歡女人過分地聰明,尤其是比自己聰明。”
賀蘭敏淡然道:“如果我是個笨女人,只怕也不會跟陛下走到今天,對你來說,與其說我是個枕邊人,或者說是個妃子,不如說,我是個能為你攻城掠地,打天下的將軍?,F(xiàn)在的你我,早已經(jīng)沒什么男女之情了,剩下的,只是這種合作關系。你讓我們母子活下來,我為你去拉攏賀蘭部,這不就是上次你給我的任務嗎?難道今天你叫我來,不是問這個的?”
拓跋珪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怕的表情:“所以,你準備怎么跟我匯報此事呢?你的好弟弟,處心積慮地洗劫了清河郡,帶走了所有的百姓,殺了我留在那里的幾百將士,你的招降,就換來這個?”
賀蘭敏嘆了口氣:“上次你讓我去的時候,我就說沒有可能招降回來。段宏是段宏,他是他,段宏以前就是燕國將軍,跟著慕容德逃到青州,被慕容超猜忌,他可以來投奔大魏,但賀蘭盧完全不一樣,他原來就是你的重臣,因為自己的野心而叛逃,還拉走了不少賀蘭部的部眾,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可能回頭了。慕容家族的權力之爭,他并沒有參與,就是一直在北邊守境,所以,也不用擔心落得段宏的下場。這些我不是沒有跟你解釋過,但你不信,非要逼我去,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回連命都差點保不住了嗎?”
拓跋珪輕輕地“哦”了一聲:“我記得你跟你哥哥關系一向很好,他就算不肯回來,也不至于對你下手。怎么會保不住命呢?”
賀蘭敏恨恨地說道:“慕容超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或者說他本就信不過我哥,派了公孫五樓去巡視北方諸郡,我差點就給他捉到了,我哥不會對我怎么樣,最多只是拒絕,可是公孫五樓卻是恨不得要我的命。最后我大哥是冒著抗命的風險放我離開,我想,他后面去攻掠清河,也是因為要自證清白?!?/p>
拓跋珪有些意外,訝道:“真的不是他聽到了什么風聲,知道朕要去屠清河,這才去清河搶人的?”
賀蘭敏搖了搖頭:“我在那里的時候,沒聽到這樣的說法,其實我哥早就沒有了什么雄心壯志,只想好好地活下去,這些年來,河北那里各州各郡都有漢人世家大族跟他暗通款曲,不然以南燕給他的糧餉,根本不足以維持七八萬賀蘭部族人和兩萬軍隊的開支。但是他也不敢隨便招惹大魏,怕引來報復,所以就一直這么鎮(zhèn)守北邊,不戰(zhàn)不攻。”
拓跋珪咬了咬牙:“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去你哥那里的消息走漏了,所以公孫五樓才會來,你哥才會被迫攻擊清河,遷走百姓?這完全只是巧合嗎?”
賀蘭敏幽幽地嘆了口氣:“可能未必是巧合,南燕向后秦稱臣,交出了宮廷樂隊,以換回了慕容超的母親與妻兒,而大哥說,后秦還給了一項秘密的條件,就是要南燕出兵攻掠東晉的江北六郡,以示誠意,如果這個做不到,那就不會以后出兵援助南燕。”
拓跋珪微微地點著頭,說道:“這倒是挺符合姚興的一向風格,凡事伐交為上,既然援救譙周徹底得罪了劉裕,那就拉上南燕一起對付,東西兩邊開戰(zhàn),以減輕譙蜀這里的壓力,再說,劉裕經(jīng)營江北六郡,明顯是要為北伐做準備,等他把這里存糧屯兵,那再想打,可就難了。于情于理,南燕出兵,既是示好后秦,也是為了自保。只是劉裕打仗的本事,天下皆知,南燕不過一州之地,要打江北,得出傾國之兵才行,所以,出兵之前,先安撫好后方,穩(wěn)固北方的防線,這大概就是公孫五樓巡視北方,監(jiān)視賀蘭盧的原因吧?!?/p>
賀蘭敏正色道:“正是如此。而且這次我去南燕,本來最擔心的是會給慕容蘭發(fā)現(xiàn)行蹤,那可就死定了,但是來的卻是公孫五樓,后來我才聽說,慕容蘭因為反對慕容超跟東晉開戰(zhàn),給慕容超又關起來了。沒有了慕容蘭的阻止,那南燕和東晉的大戰(zhàn)不可避免。而這,也許是大魏的機會!”
拓跋珪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要我趁著他們開戰(zhàn),然后出兵攻打南燕,一舉把這個該死的慕容氏最后的國家給滅掉嗎?”
賀蘭敏笑了起來:“你說錯了一點,我的陛下,不是你去攻打,而是我們的兒子去攻打。阿紹也到了該建功立業(yè),繼承你大業(yè)的時候了吧?!?/p>
夫妻斗嘴互傷害
拓跋珪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你是想讓阿紹去掛帥出征南燕?”
賀蘭敏輕輕地撩了一下自己的秀發(fā):“阿珪,我們都不年輕了,你這些年來舊傷多次復發(fā),疼痛難忍,現(xiàn)在是靠我的那些靈藥硬撐著,這些事情你對外可以隱瞞,但在我這里,就不必硬挺了,我們畢竟夫妻一場,難道我想看著你受罪受苦嗎?”
拓跋珪咬了咬牙:“賀蘭敏,你是想說,我現(xiàn)在因為這些舊傷,已經(jīng)沒有了自己打仗的能力了?是不是你以為明天連于粟磾都可以殺了我?”
賀蘭敏微微一笑:“只要用了我的藥,你明天就會神勇無敵,別說是于粟磾,就算是劉裕在你面前,也不會是你的對手,你留著我一直不殺,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拓跋珪冷笑道:“不過是五石散罷了,我找別人也能弄到配方,告訴你吧,我讓你來為我配藥治療,不是因為離不開你,而是因為母以子貴,我留著你,是因為阿紹是我的兒子,不止是你的?!?/p>
賀蘭敏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的兒子?你真正把他當成你的兒子了嗎?就因為我以前有過那種經(jīng)歷,你這么多年來一直說他是野種,甚至當著他的面打我,強--暴我,拓跋珪,你真當我們母子是沒有感情,可以任意被你侮辱的賤人嗎?”
拓跋珪突然狂躁地大叫起來:“這是我的錯嗎?你背著我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你以為我只是因為大寧城的那一夜而恨你?你跟慕容麟的私通,難道也是我害的?賀蘭敏,你應該感謝我的仁慈,居然能把背叛我的你,容忍了這么多年!”
賀蘭敏緊咬嘴唇:“要說背叛,是誰先背叛的?我死心踏地地跟著你,為你取得劉顯的信任,為你自立爭取時間,甚至把我們賀蘭部都拖進了危險之中,可結果換來了什么?你把我當成玩物和誘餌,扔給劉顯和慕容永的手下,自己在下面聽著我給人侮辱,卻是利用這機會夜里從地下出來反擊。我們賀蘭部擁立你立下大功,卻給你恩將仇報逼反了,你如此對我,還要怪我去找新的外援來救我的部落嗎?拓跋珪,事到如今,我也跟你挑明了說,哪怕是慕容麟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從沒有讓他滅了你,因為,我雖然恨你,但你畢竟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我孩子的爹!”
拓跋珪恨恨地說道:“你是我的女人,不是賀蘭部的人了,如果不是因為賀蘭盧和你爹暗中勾結慕容永,出賣了我,我又怎么會給突襲?那夜我無處可逃,除了用這種辦法,我還怎么反擊?!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居然,你居然為了活命,主動地去迎合那些男人,你的那些浪叫聲,在地下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每一聲就象刀子一樣地刺我的心,可就算這樣,我都沒殺你,我讓你活了下來,一是因為我愛你,二是因為我要記住這個恥辱,記住給自己最親的人背叛,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