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笑著擺了擺手:“賀蘭大人,不要怪我,實在是因為你們賀蘭部,多次背主自立,我不得不防,上次臨朐戰(zhàn)敗,你也不去救駕,而是徑直地逃回這廣固城,所圖為何,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賀蘭盧冷冷地說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為何當(dāng)時不把我拿下或者殺了呢,既然不信任我,又要用我,是何道理?”
黑袍平靜地說道:“因為那時候你還有選擇,你想著當(dāng)時占了廣固,控制了將士家屬和公孫太后他們,然后可以以太后的名義下旨投降晉軍,這樣你就成了大功臣,這齊魯之地,也很可能會封給你相當(dāng)大的一部分,如此一來,等于是你出賣了我們慕容氏,而換取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的這個計劃,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p>
賀蘭盧冷笑道:“只可惜,我還是來晚一步,而且,你用計激得城中的鮮卑和其他胡人部落軍民,殺死了那兩千多給你俘虜?shù)臐h人樂工,此仇一結(jié),大家都斷了退路,只好奉你為主,抵抗到底了,我賀蘭氏也給綁上了你的戰(zhàn)車,與你同生共死,黑袍,你實在是高,我賀蘭盧自愧不如!”
黑袍微微一笑:“賀蘭盧,我留著你沒殺,只是因為你是個人才,在這危難之時,我需要人盡其力,所以不管是你,還是賀蘭哈里木,雖然我明知是反對我的人,日后也會生出事端,但在這個時候,我還是不得不用。畢竟,你們是將才,而我守城中,需要你們這樣的將才!”
賀蘭盧咬著牙:“這仗打了半天了,我們賀蘭部頂在前面,傷亡慘重,連哈里木都戰(zhàn)死了,你剛才扮成慕容蘭激我時說的那些話,是想看我真正有何反應(yīng)和想法,對不對?”
黑袍搖了搖頭:“我不用試探,你的想法我當(dāng)然清楚,開始的時候,也許你還存了看形勢不妙,可以順風(fēng)倒向敵方的心思,甚至我假扮慕容蘭說的開城引晉軍入城,也是你的選擇之一吧。”
賀蘭盧冷冷地說道:“我若真的想獻城,早就獻了,還用得著打成這樣嗎?你妹妹跟劉裕有交情,我可沒有,所以,我們賀蘭部沒有選擇,只有死戰(zhàn)到底。你假借晉軍之手,把我們賀蘭部的戰(zhàn)士消耗大半,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黑袍嘆了口氣:“到了決戰(zhàn)之時,慕容部的戰(zhàn)士也不會退縮的,就象東城那里,不要以為只有你們賀蘭部的人死了,宮城的上千宿衛(wèi)軍,也跟著一起戰(zhàn)死了,他們的犧牲,總是有價值的,只要守下這次,我們就會有未來?!?/p>
賀蘭盧不屑地冷笑道:“未來?就算打退了劉裕,也不會有什么未來,這南燕四處的漢人,早已經(jīng)加入了晉軍來對付我們,這漢胡是不可能兩立的,我看,你最好的結(jié)局,也就是回遼東老家。那還得看你這回的運氣,打得退劉裕才行。”
黑袍微微一笑:“打退劉裕,跟他議和不過是我跟阿蘭說的假話罷了,不這樣說,她又怎么可能信以為真,為我所用呢?這回劉裕可是拼了命要攻城,我們不能再象以前那樣讓阿蘭上城就可以讓晉軍停止攻擊了,就算我們付出極大代價,打退劉裕,他這次撤軍,明年只要打退了天師道,勢必會再來,下次我們就不可能再擋住了,所以,要想萬年太平,只有一個辦法…………”
賀蘭盧的臉色一變:“你想陣斬劉裕?”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殺意,刺得賀蘭盧也為之臉色一變:“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被我妹妹的眼淚所打動,在五橋澤的時候饒了劉裕一命,還以為他能幫我控制草原,結(jié)果是養(yǎng)虎為患,與這劉裕相比,滅我大燕的拓跋硅,都算不得頭號敵人了。所以,這回我要親手解決掉此人,而這,也是我來南城的原因。”
賀蘭盧的眉頭一皺:“你是想親自出擊,跟劉裕正面交手,擊斬他?可是上次在臨朐,你不是…………”
黑袍冷冷地說道:“上次是上次,上次劉裕有備而來,布下了各種埋伏和陣勢,就是誘我到他面前呢,可這次不一樣,他是要破城,而不是想誘我,所以,這回是輪到我來算計他,現(xiàn)在,我要在打敗他的攻勢同時,讓他在意的人一個個地死去,如此,打亂他的方寸,我們的機會就來了,賀蘭大人,我需要你的力量!”
騎墻兩端不可求
賀蘭盧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轉(zhuǎn)而冷冷地說道:“你不是不信任我的嗎,為何現(xiàn)在又要說這種話?”
黑袍嘆了口氣:“我并非不信任你,也并不是要真的把你賀蘭部當(dāng)成我的棋子,任我驅(qū)使,老實說,慕容部是我的,我可以要求慕容氏的每個人,從慕容超到阿蘭,來無條件地為我辦事,可是你賀蘭部,是草原的名門大部,落難來投我大燕,也是尊貴的客人和朋友,是走是留,那是你們的自由,我無權(quán)干涉的?!?/p>
“如果你們真的想離開,在入城之前回到北方邊境,無論是舉部歸降晉軍,還是穿越河北回到草原,我都不會阻攔,但是,現(xiàn)在入了城,不管你是何初心,我們都已經(jīng)是一輛戰(zhàn)車上綁定的一對了,誰也下不來,你想要投靠晉軍,就是要置全城的軍民于死地,就是你們賀蘭部,在這種沒有談好條件的背叛下,也不會有什么好處。”
“我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所以昨天我讓阿蘭去跟劉裕談了,只要他肯退兵,我愿意離開這廣固城,也愿意大燕向他東晉稱臣,甚至可以只保留這區(qū)區(qū)一座廣固城,但就是這樣的條件,他也不答應(yīng)。他寧可放棄自己已經(jīng)起火的后院老家,不顧天師道的軍隊兵臨建康,摧毀他親手建立的國家,也要留在這里跟我死掐到底,連慕容蘭都說服不了他,我又有什么辦法?”
賀蘭盧默然無語,良久,才嘆了口氣:“是因為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所以不肯給你喘息之機嗎?”
黑袍搖了搖頭:“這城中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也只有你們兄弟,還有阿蘭,慕容超,慕容鎮(zhèn),公孫五樓等個別人,就連大部分的王公貴族,也不知道黑袍就是慕容垂,劉裕更不可能知道這點,阿蘭雖然是他的妻子,但必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就透露我的身份,就象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叛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