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小口”說得格外輕,手指還在盒子上輕輕戳了戳,仿佛這樣就能戳出個小洞來。
周新語這才轉過身,鍋鏟往鍋邊一磕,濺起幾滴油花。
她故意板著臉,眉頭挑得高高的:“吃什么吃?菜都要好了,等會兒飯涼了誰吃?”
溫小智的肩膀一下子垮了,舉著蛋糕盒的手慢慢放下來,腦袋耷拉得像顆熟透的麥穗。
“可是……你說過生日能吃蛋糕的呀……”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哼,手指摳著盒子上的緞帶結,眼眶微微泛紅——剛才在爸爸面前的囂張勁兒,這會兒全化成了委屈,活脫脫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綿羊。
周新語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那點硬氣“噗”地就化了。
她放下鍋鏟,用圍裙擦了擦手,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好了好了,吃完飯給你切一大塊,現(xiàn)在先放桌上,當心碰壞了?!?/p>
“真的?”溫小智猛地抬起頭,眼睛里的光“唰”地又亮了,剛才的委屈像是被風吹跑了,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連小酒窩都露了出來。
“謝謝媽媽!媽媽最好啦!”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盒放在餐桌中央,手指在盒面上輕輕摸了摸,像是在撫摸什么易碎的珍寶,那力道輕得生怕碰疼了它。
站在廚房門口的溫羽凡看著這一幕,又輕輕嘆了口氣。
那聲“哎”拖得長長的,裹著廚房里的飯菜香,藏著對兒子的無奈,更藏著化不開的寵溺——這小子,對付自己有“撩陰抓”,對付他媽有“委屈臉”,倒是把看家本領全用上了。
晚飯后的廚房還飄著淡淡的菜香,溫小智的小手在蛋糕盒上按捺不住地蹭來蹭去,指腹劃過光滑的紙盒,像是在給即將揭曉的驚喜熱身。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摳住盒蓋邊緣,“啪”地一聲掀開……
奶油裱的小熊耳朵歪向一邊,原本該整整齊齊圍在蛋糕邊的巧克力片掉了三兩片在盒底,像摔了個趔趄的小士兵。
可溫小智的眼睛瞬間亮成了兩盞小燈,他湊近盒子深深吸了口氣,鼻尖幾乎要碰到那層細膩的奶油。
“哇……”他小聲驚嘆,在他眼里,這歪歪扭扭的蛋糕比櫥窗里那些擺得像標本的精致點心好看一百倍。
溫家的生日從沒有過蠟燭閃爍的時刻,溫羽凡總說“沒必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周新語也覺得“唱歌不如多吃口菜實在”。
此刻廚房的白熾燈灑下暖黃的光,映著桌上的空碗和半盤沒吃完的青菜,倒比任何儀式都來得踏實。
周新語拿起餐刀,刀刃輕輕切入蛋糕體,金黃的海綿蛋糕里嵌著幾顆飽滿的,奶油像融化的月光般裹著它們,刀身劃過的地方,還沾著點橙黃的芒果丁。
“喏,你的?!眿寢尠岩恍K蛋糕放進溫小智的藍花瓷盤里,奶油上還躺著半顆鮮紅的櫻桃。
溫小智叉起櫻桃塞進嘴里,酸溜溜的汁水混著奶油的甜在舌尖炸開,他瞇起眼睛晃了晃腦袋,小臉上的幸福幾乎要溢出來。
這一口,比去年生日的蛋糕更甜——大概是因為,今年他又長高了半頭,能更清楚地看到爸爸搶蛋糕時憋笑的嘴角了。
溫羽凡的盤子里也放了塊蛋糕,他用叉子撥了撥,突然沖兒子揚了揚下巴:“你看你看,我這塊比你的大一圈,奶油還多?!彼室獍驯P子往前推了推,叉子在奶油上劃出個小坑,像在炫耀什么稀世珍寶。
溫小智的小臉“唰”地繃緊了,剛才還彎成月牙的眼睛瞪得溜圓。
他把自己的盤子往爸爸面前一懟,另一只手已經(jīng)像小爪子似的伸了過去:“那不行!這是我的生日蛋糕,大的該給我!”
他的手指尖剛碰到溫羽凡的盤子邊緣,就被爸爸故意用手腕擋了一下。
“嘿,這是我憑本事分到的?!睖赜鸱蔡裘?,嘴上說著,胳膊卻悄悄往外挪了挪,給兒子的“偷襲”留了個空子。
“我的我的!大的就是我的。”溫小智瞅準機會,小手猛地一抄,連盤帶蛋糕一起端到自己面前,同時把自己那塊小的塞給爸爸,動作快得像只叼走骨頭的小狐貍。
他怕爸爸反悔,叉起一大塊蛋糕就往嘴里送,奶油蹭得嘴角、鼻尖都是,活像只剛偷吃完奶油罐的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