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小吳猛地從地上彈起來,膝蓋一軟差點又摔回去,卻硬是挺直了腰板,揚著拳頭嚷嚷,“我還能打十個!”
余曼曼看著他這副逞強的模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眼角的細(xì)紋里盛著星光:“都這樣了還嘴硬?!彼龔陌锾统霭埥?,遞過去時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快擦擦吧,難看死了?!?/p>
小吳的臉“騰”地紅了,比臉上的淤青還鮮艷。
他接過紙巾胡亂抹了兩把,連指尖都在發(fā)燙,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
一旁的胡軍看得直搖頭,笑著打趣:“行啊小吳,挨這頓打值了,換廠花一笑,比發(fā)獎金還值當(dāng)。”
眾人頓時哄笑起來,笑聲混著寒風(fēng)里的冰碴子,在冬夜的街道上飄出老遠。
余曼曼站在人群中央,米色大衣的下擺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深棕色的長靴。
她的目光像溫水,緩緩掃過每個人臉上的傷痕:丘詠腫起的腮幫、張茂滲血的膝蓋、小吳嘴角的血痂……最后落在胡軍那雙沾著泥土的軍靴上。
“今晚謝謝大家了,你們都是保安部的吧?”她的聲音裹著點哈出的白汽,清得像冰棱撞在一起,在空曠的街道上蕩開回音。
最先擺手的是張茂,他手背在褲子上蹭了蹭,把沾著的灰塵蹭成淺灰的印子:“都是一個廠的嘛,說這些就見外了。”他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卻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就是就是,小事一樁。”丘詠跟著附和,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腫起來的顴骨,疼得齜牙咧嘴,語氣卻滿不在乎,“別說就這幾個小混混,再來十個八個,咱也能給打跑了!”
張子遠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小吳,擠眉弄眼地說:“要謝啊,先謝小吳。剛才他跟瘋了似的撲上去,那股勁,比廠里的叉車還猛!”
“對對!”李躍立刻接話,“要不是他反應(yīng)快,咱們還在那兒愣神呢!”
眾人的目光“唰”地全聚在小吳身上。
他原本就紅著的臉,這下更是像被潑了紅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他慌忙擺手,手勁太大差點把自己晃倒:“不是我……是大家一起上的……”聲音細(xì)得像蚊子哼,眼睛卻偷偷瞟向余曼曼。
余曼曼看著他這副模樣,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往前邁了半步,對著眾人微微躬身,長圍巾順著肩頭滑下來,露出纖細(xì)的脖頸:“我會記住你們的恩情的?!逼鹕頃r,她抬手捋了捋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你們有誰需要看醫(yī)生的嗎?”
“沒事,沒事。我們都好著呢。”胡軍將胸脯拍得邦邦響。
余曼曼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臉上帶著微笑:“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如果有醫(yī)藥費的需求,只管找我報銷?!睕]等眾人再說什么,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長靴踩在結(jié)霜的地上,發(fā)出“咔嗒咔嗒”的輕響。
背影越來越遠,米色大衣在路燈下拉成細(xì)長的影子,最后拐過街角,被黑暗溫柔地吞了進去。
“嘖嘖,就這么走了?”丘詠突然咂了咂嘴,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我還以為,怎么也得對咱們小吳以身相許呢?”
“哈哈哈!”哄笑聲像炸開的炮仗,在夜空中噼里啪啦響。
小吳的臉“騰”地紅到了脖子根,他急得往丘詠胳膊上捶了一下,力道輕得像撓癢:“亂說什么呢!人家還沒走遠!”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街角瞟,仿佛能透過墻壁,看見那個漸漸消失的背影。
胡軍在一旁笑得直搖頭,伸手拍了拍小吳的后腦勺:“行了,別裝了,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彼氖终拼植冢脑陬^上卻輕得像羽毛。
張茂蹲在地上系鞋帶,聞言抬頭笑道:“我看啊,下次余小姐經(jīng)過門衛(wèi)室,小吳肯定得提前半小時就把皮鞋擦得锃亮?!?/p>
“就是就是!”眾人跟著起哄,笑聲混著寒風(fēng)里的雪粒子,飄得老遠老遠。
小吳站在中間,臉紅得像塊燒紅的烙鐵,卻忍不住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牙——剛才余曼曼彎腰時,他好像聞到了她發(fā)間的香味,淡淡的,像春天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