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滿倉舉著根裹著棉布的木棍,正咬著牙往他后背上敲。
“大哥,再忍忍,這最后幾下通了氣血,明天準能多接霞姐一招?!?/p>
木棍落下的力道由輕到重,溫羽凡光著膀子趴在軟墊上,后背的肌肉先是繃緊,隨即放松,任由力道滲透進筋骨,每敲一下,他就悶哼一聲,額頭上的汗珠砸在墊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中午的休息時間,別人在吃盒飯,他卻蹲在墻角畫招式圖。
地上用粉筆寫滿了“左勾拳接側踢”“擒龍爪變招時機”,旁邊還畫著霞姐出腿時的角度示意圖,粉筆灰沾在他汗?jié)竦南掳蜕?,像圈沒擦干凈的胡茬。
有次金滿倉見他對著空氣揮拳,嘴里還念念有詞,走近了才聽清,他在反復琢磨“被踢中后腰時如何借力轉身”。
此刻他睫毛上還沾著點訓練時的灰塵,呼吸均勻得像臺精密的機器——那是極度疲憊后的深度休眠。
長椅扶手的縫隙里,還卡著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干,包裝紙上的齒痕深深淺淺,記錄著他昨天僅用三分鐘解決午飯的倉促。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周遠博站在門口看了眼這三人,最終把目光落在溫羽凡沉睡的臉上。
他沒說話,只是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這個時候還睡覺,簡直不像話!還好,家族本來就沒有將希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
格斗場的廣播開始播報入場須知,聲音透過門縫鉆進來,溫羽凡的眼皮動了動,像是快要醒了。
距離比賽開場只剩五分鐘,地下格斗場的聚光燈剛掃過擂臺,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皮鞋碾地聲。
岑家的隊伍像道蠻橫的潮水,踩著點涌了進來。
領頭的幾個壯漢穿著緊身黑
t恤,胳膊上的龍紋刺青在燈光下泛著油亮的光,其中一個耳后還別著根煙,煙灰隨著邁步的動作簌簌往下掉。
他們走路時肩膀故意往兩邊撞,擦過觀眾席前排時,帶起的風掀動了旁邊姑娘的裙擺,那姑娘縮著脖子躲開,他們卻爆發(fā)出一陣粗野的哄笑,笑聲里的輕蔑像石子砸在水面,蕩得周圍的議論聲都低了半截。
“急什么?周家的人還能跑了不成?”走在中間的岑家貝被兩個保鏢扶著,打了鋼釘的左腿在地上拖出“咯吱”的輕響,他歪著頭啐了口唾沫,黃牙在燈光下閃了閃,“一群待宰的貨,早來晚來都一樣。”
他這話聲音不大,卻故意讓前排幾個探頭看的觀眾聽見,隨即換來身后袁盛的低笑——那笑聲像砂紙磨過鐵板,透著股沒把對手放在眼里的冷。
到了岑家席位區(qū),他們更是沒半點客氣。
穿皮夾克的小子一屁股砸在椅子上,靠背被壓得發(fā)出瀕死的呻吟,他還嫌不夠,又故意晃了晃腿,金屬褲鏈撞在椅腿上叮當作響。
另一個染著綠毛的家伙直接把腳翹到前排椅背上,鞋底的泥印蹭在干凈的布料上,旁邊有工作人員想上前勸阻,被袁盛一個眼刀掃過去,頓時縮著脖子退了回去。
最扎眼的是岑家那幾個參賽選手。
他們沒去休息室,就靠在欄桿上抽煙,煙圈吐在聚光燈的光柱里,散成模糊的白。
其中一個壯漢正跟旁邊人掰手腕,青筋暴起的胳膊撞得欄桿砰砰響,贏了的人往地上啐了口煙蒂,用腳碾著說:“第一場就讓周小霞那娘們哭著認輸,第二場就隨便玩玩,第三場……”他瞥了眼周家選手入口的方向,嗤笑一聲,“那姓金的怕不是要嚇得尿褲子?!?/p>
周圍的岑家人跟著哄笑,笑聲撞在格斗場的穹頂上,回音里全是篤定的傲慢。
他們根本沒看擂臺上的防護網,也沒在意裁判正在調試的計時器,仿佛這場賭斗不是拼盡全力的較量,而是早早就寫好結局的戲碼。
畢竟在川府城,還沒人能從他們手里搶走想要的東西,周家這點最后的掙扎,不過是給他們的勝利多添點樂子罷了。
“女士們,先生們,還有到場的各位武道同仁!”主持人張耀輝站在擂臺中央,筆挺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肩背格外挺拔,深紅色領帶在聚光燈下泛著沉穩(wěn)的光。
他右手握著的麥克風線被捋得筆直,左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褲縫——那是他主持重要賽事時的習慣動作,既顯專業(yè),又藏著對場面的掌控力。
音響系統(tǒng)將他的聲音放大了數倍,每個字都像裹著勁氣,撞在格斗場的金屬支架上,彈回來時帶著嗡嗡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