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更急了,卷起路邊的落葉,打著旋兒撞在他的腿上。
他的腳下飛濺的水花!
那水花像是在替他吶喊,替他對抗著這漫天的風雨,對抗著那看似無法撼動的命運。
他就這樣走著,穿過積水的路口,走過掛著水珠的商鋪,任由雨水沖刷著臉頰,沖刷著那些藏在眼底的傷痕與執(zhí)拗。
前路依舊被雨霧籠罩,看不清盡頭,可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他知道,這條布滿荊棘的路,他必須走下去。
哪怕風雨如刀,哪怕孤身一人,哪怕要與整個世界為敵!
只要能靠近那個叫“新神會”的名字,只要能讓那些逝去的人安息,他便無所畏懼。
雨還在下,把整個世界都泡在一片潮濕的寂靜里。
只有溫羽凡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面上反復回響,堅定得像一句永不更改的誓言。
早上十點的陽光斜斜切進“夜色”夜店的玻璃門,在地板上投下幾道長短不一的光斑。
吧臺后的酒柜還亮著暖黃的燈帶,瓶身標簽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昨夜狂歡留下的玻璃杯倒扣在吧臺上,邊緣還沾著淡金色的酒漬。
霞姐剛從二樓休息室下來,松垮的黑色衛(wèi)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纏著繃帶的右臂——石膏邊緣的紗布被她睡得有些歪,左肩下意識地往回收,像是怕牽扯到傷口。
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腳趾蜷了蜷,才慢吞吞地挪到吧臺前,撈過圓凳坐下。
未受傷的左手支著下巴,指腹無意識地蹭過吧臺上的木紋。
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舞池區(qū),那里的鏡面地板還映著天花板上旋轉(zhuǎn)的
dis球殘影,像撒了一地碎星。
近來總這樣,前一秒還在算酒水庫存,后一秒思緒就會飄到其他地方:溫羽凡貓著腰躲閃時露出的腰側;他爬防護欄時肩胛骨滑動的弧度;還有慶功宴上被金滿倉起哄時泛紅的耳尖……
“嘖?!彼鋈惶职戳税刺栄ǎl(wèi)衣帽子滑下來遮住半張臉,露出的嘴角卻悄悄翹了翹。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輕響從門口傳來。
那聲音細得像羽毛掃過耳膜,卻讓霞姐渾身一僵。
她慢吞吞地轉(zhuǎn)過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垂在眼前,含糊不清地嘟囔:“誰啊,這么早!還沒開門呢?!?/p>
話音未落,看清來人的瞬間,她支著下巴的手“啪”地掉在吧臺上。
溫羽凡就站在門廊的陰影里,黑色襯衫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脊椎凸起的輪廓,像串沉默的驚嘆號。
水珠順著他的發(fā)梢往下淌,在鎖骨處匯成細流,又鉆進領口,把第三顆紐扣泡得發(fā)漲。
他腳邊的地板已經(jīng)洇開一小片深色,每呼吸一次,胸口就起伏著往下滴水,連眼睫上都掛著晶瑩的水珠,眨眼睛時簌簌往下掉。
“哎呀,樓哥你怎么弄成這副模樣了?”霞姐猛地從凳子上彈起來,衛(wèi)衣下擺掃過吧臺,帶倒了一個空酒瓶,“哐當”聲在空蕩的店里格外響。
她顧不上去扶,光著腳就往門口跑,地板的涼意從腳底竄上來,卻沒讓她慢半分:“你早上不是去見大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