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顧不上去扶,光著腳就往門口跑,地板的涼意從腳底竄上來,卻沒讓她慢半分:“你早上不是去見大伯了嗎?”
溫羽凡望著她跑過來的樣子,嘴角牽起個淺淡的弧度,水珠順著下頜線滴在襯衫上,暈開更深的痕。
他雙腳釘在門口的防滑墊上,像是怕帶進半點泥水,聲音帶著被雨水泡過的潮濕:“嗯,見過了?!?/p>
“見過了也不能淋成這樣??!”霞姐跑到他面前才發(fā)現(xiàn),他褲腳還在往下淌水,皮鞋縫里都往外冒水珠。她急得直跺腳,轉(zhuǎn)身就要往吧臺跑,“我去拿毛巾!還有吹風(fēng)機,你這樣會感冒的!”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溫羽凡的手指冰涼,帶著雨水的濕意,指腹蹭過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皮膚時,像塊冰滑過炭火。
霞姐渾身的動作都頓住了,后頸的熱氣“騰”地往臉上涌,連耳尖都燒了起來。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薄繭,還有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節(jié)——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
“樓哥今天怎么這么主動了……”她暗自咬了咬下唇,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這突如其來的親昵。
溫羽凡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喉結(jié)輕輕滾了滾,松開了些力道,卻沒放手:“霞姐,不用了,我跟你說個事情。”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分,有種奇異的沉靜。
霞姐慢慢轉(zhuǎn)過身,睫毛因為緊張而輕輕顫動。
陽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把那點期待照得透亮:“他是不是要說慶功宴上沒說完的話?還是……”
她偷偷抬眼,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瞳孔里,慌忙又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難道他想……嘿嘿……”她指尖蜷縮起來,攥著衛(wèi)衣的衣角,連腳趾都蜷成了團,滿心等著那句藏了許久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
然而,溫羽凡只是垂著眼,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雨珠,神色平靜得像結(jié)了層薄冰的湖面。
他喉結(jié)輕輕滾了滾,指尖無意識地蹭過濕透的襯衫下擺,才緩緩開口:“霞姐,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實際上我不叫金滿樓,我真名叫溫羽凡?!?/p>
霞姐先是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顫了顫,顯然沒料到會是這話。
她愣了半秒,隨即“噗嗤”笑出聲來,眼角的梨渦盛著吧臺頂上的暖光,亮得晃眼:“什么嘛。我早就說滿倉哥那謝頂?shù)哪X門看著比你大好幾歲,偏偏一口一個‘大哥’喊得親熱,原來你們壓根不是親兄弟啊?!?/p>
她捂著嘴笑出聲,肩頭微微聳動:“呵呵……這下可算把謎題解開了。那我以后不叫你樓哥,該叫你凡哥嘍?”尾音帶著點俏皮的上揚,仿佛這身份的轉(zhuǎn)變不過是換了個順口的稱呼,壓根沒往心里去。
溫羽凡抬眼望了她一瞬,眸底像落了片雨云,輕輕點了點頭:“隨你,都可以?!?/p>
話音剛落,他突然像是被喉嚨里的寒氣嗆住,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咳嗽聲又急又重,胸腔像是被只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震顫都帶著撕裂般的疼,連帶著他的肩膀都跟著不住顫抖,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臉色在夜店的暖光下泛出不正常的蒼白。
霞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眉頭“唰”地擰成個疙瘩。
“凡哥!你怎么了?”她急忙往前湊了半步,伸手想去扶他的胳膊,指尖剛要碰到他的衣袖又猛地頓住,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是不是淋雨著涼了?快!我去給你拿干凈衣服,再燒壺姜茶……”語速快得像蹦豆子,眼里的擔憂幾乎要漫出來。
溫羽凡一邊咳一邊擺了擺手,聲音被咳得支離破碎,帶著氣音:“不……不是著涼……咳咳……是舊疾……”他緩了口氣,胸口的悶痛稍減,才繼續(xù)道,“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事……咳咳……我治這病的藥前幾天吃完了,想跟你請幾天假,出去尋藥……”每說幾個字就要被咳嗽打斷,聽著虛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
霞姐想也沒想就點頭,手還懸在半空沒放下:“請幾天?多久都行!凡哥,要不我現(xiàn)在就陪你去醫(yī)院?川府最好的中西醫(yī)我都認識,我?guī)闳ァ闭Z氣里的急切藏不住,恨不得立刻拽著他往外走。
溫羽凡卻緩緩松開了她的手,直起身搖了搖頭,呼吸還帶著未平的喘息:“我這病……醫(yī)院治不了。得離開川府城,去川中山里找一位高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