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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龍虎斗,便在這看似兇險卻暗藏克制的交鋒里愈演愈烈。
貨箱的震顫聲、骨節(jié)的碰撞聲、氣流的銳嘯聲混在一起,像場永不停歇的風暴,將倉庫里的塵埃卷成旋轉(zhuǎn)的漩渦,在晨光與陰影的交界處,絞出一片混沌的戰(zhàn)場。
岑玉茹端坐在真皮沙發(fā)里,指尖無意識地在扶手上劃動。原本精心打理的卷發(fā)垂在肩頭,幾縷碎發(fā)被她煩躁地撥開,露出光潔額頭上細密的青筋。
她的瞳孔像淬了冰的墨,死死鎖在陳天宇騰挪的身影上,連呼吸都帶著刻意壓制的頓挫。
陳天宇的每一記腿法都看似凌厲,靴底碾過水泥地的悶響里裹著內(nèi)勁的震顫,可岑玉茹看得分明:
他掃向溫羽凡膝彎的那記側(cè)踢,在距離半寸處突然變了軌跡,鞋尖擦著對方褲管掠過時,甚至帶起了一縷無關(guān)緊要的灰塵。
更別提那看似要鎖喉的折扇,每次都在觸到對方衣領(lǐng)前驟然收勢,扇骨碰撞的輕響里藏著顯而易見的猶豫。
“呵?!彼龔谋乔焕飻D出一聲冷笑,指尖猛地攥緊。
沙發(fā)扶手的真皮被掐出五道深陷的指痕,邊緣的縫線崩開了幾縷,露出底下米白色的棉絮。
指腹碾過木頭扶手的紋路,能清晰感覺到粗糙的顆粒被指甲刮起,細碎的木屑粘在皮膚上,像沒燒盡的火星。
倉庫頂部的天窗漏下一縷晨光,恰好照在她緊繃的下頜線上。
那道線條平日里總是帶著慵懶的弧度,此刻卻繃得像把拉滿的弓,連唇角那顆精致的朱砂痣都仿佛染上了戾氣,在光線下泛著妖異的紅。
當陳天宇又一次在溫羽凡露出破綻時收招,岑玉茹胸腔里的怒火終于沖破了堤壩。
她猛地直起身,沙發(fā)彈簧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鬧夠了沒有……”她的聲音像是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齒間摩擦的砂礫感,“你當老娘瞎嗎?”
話音未落,她的手掌已經(jīng)拍向身側(cè)的檀木茶幾。
那只雕著纏枝蓮紋的茶幾前一秒還放著水晶酒壺,下一秒就在內(nèi)勁的沖擊下炸成漫天碎屑。
檀木的碎塊混著玻璃碴子飛濺,有片鋒利的玻璃擦過她的紅裙,在裙擺上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露出底下白皙的腳踝,可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退下!”
陳天宇像是早等這句話,身影瞬間后掠。
月白西裝的下擺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落地時穩(wěn)穩(wěn)站在三米外,甚至還優(yōu)雅地撣了撣肩頭的灰塵,呼吸平穩(wěn)得像是剛結(jié)束一場散步。
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徹底點燃了岑玉茹的怒火。
“陳天宇!”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尾音里淬著冰碴,“你莫不是覺得,陳家的招牌硬到能扛住岑家的刀?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城東,讓你那些族人,也嘗嘗周家的滋味?”
陳天宇立刻垂下頭,握著折扇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連帶著扇骨都發(fā)出細微的震顫。
“夫人明鑒!”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在下與溫羽凡交手時已拼盡全力,奈何對方身法詭異,實在……”
“滾!”岑玉茹厲聲打斷,眼神像手術(shù)刀般剮過他的臉,“等我收拾完姓溫的,再回頭扒你的皮!”
陳天宇如蒙大赦,躬身倒退著沒入倉庫角落的陰影里。
就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暗處的瞬間,那緊抿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眼底的惶恐褪去,只剩下如釋重負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