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時月福身見禮,聲柔如水,“不妨事,母親正在聽大師傅講經(jīng),我本就是要等她的?!?/p>
滿京都的人都知道蕭東霆在福光寺侍佛,因此每次衛(wèi)時月來寺里,衛(wèi)夫人都會陪同,以免惹出非議。
今日恰逢寺中講經(jīng)釋道,衛(wèi)夫人便去聽了聽。
陸未吟邀其落座,將一盞茶推到她面前,開門見山問道:“衛(wèi)小姐是來探望蕭大公子的嗎?”
衛(wèi)時月端起茶盞,又放下去,起身回話:“時月隨母進香,聽聞蕭大公子在此侍佛,順道探望一下故人,若有唐突打攪,還請勿怪。”
陸未吟仰頭望著她,似有不解,“既是探望故人,為何不去相見?”
荷香軟袖間抓著帕子的手緩緩握緊,衛(wèi)時月眉目微垂,從容淡然的臉上浮起無奈苦笑。
“故人不愿相見,就不去擾他清靜了?!?/p>
扭頭望向亭外遠山,衛(wèi)時月眸光沉靜,卻還是在思及過往時不受控制的亂了呼吸。
當初蕭東霆重傷歸來,她連哭都顧不上,日夜抄經(jīng)祈福,只盼他能活。
后來,他保住了命,但壞了腿。
她到寺里點了百盞還愿燈,跪謝菩薩保佑,可等她回到家,卻收到他的退婚書。
蕭某殘軀斷脛,形骸俱損,難匹時月小姐瓊枝玉質(zhì)。故請解鸞鳳之約,從此參商兩曜……
素箋朱印,一個個字,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筆跡。
向來端儀守禮的她第一次失了分寸,拿著退婚書,冒著大雨騎馬奔至永昌侯府。
老太君親自迎她進去,卻有最后一道門豎在那里,如同天塹。
她在門外哭得肝腸寸斷,只想見他一面。
即便退婚,她也要親口聽他說。
可他不見,就是不見!
也是,他在退婚書上說了,要參商兩曜,再不相見……今日叫他繼妹出面,也是來攆她的吧!
眸光微晃,衛(wèi)時月緩緩汲氣,“陸小姐放心,我不會再來了?!?/p>
她不是不識禮數(shù)不知趣的人,她就是聽說他在這里,想見見……只是見見。
“衛(wèi)小姐誤會了?!?/p>
陸未吟急忙起身拉住衛(wèi)時月的手,神情鄭重,“衛(wèi)小姐,大哥說,他后悔了!”
衛(wèi)時月愕然抬頭。
耳畔嗡嗡作響,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猛烈撞擊,震得思緒片片碎裂,再互相磋磨,化為齏粉消散。
半晌后,眸間漣漪漸漸化開,只剩下一片澄澈的靜默。
眉目微垂,長睫在眼下投落一片淺影,衛(wèi)時月唇邊浮起近乎透明的苦笑,風一吹就散了。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