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早早回了酒店休息,她身體不好,前兩年動了一場開顱手術,不能太過勞神。
徐因和謝津送別前來的賓客,母親回酒店前讓她留下來幫忙,她心亂如麻,沒聽清母親說什么就應下了,等母親離開后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么,木愣愣地杵在靈堂門口,臉色煞白地像是死人。
謝津站在她身側一步的位置,衣袖上扎著黑色的孝布。
徐因聽到他在和一位年紀有些大的賓客講話,賓客問徐因是誰,謝津說:這是我妹妹,我媽后來改嫁生的女兒,親妹妹。
妹妹。
親妹妹。
攝魂的魔咒被解開,徐因恢復意識,幾乎是逃一樣地踉蹌著出了殯儀館的大門。
大雪整整下了一日,漫天漫地都是無盡的白,徐因手撐在行道樹上,彎下腰想吐。
空蕩蕩的胃袋一天沒有進食,無論怎么惡心卻連酸水都吐不出來。
身后傳來鞋子踩進雪中的“吱呀”聲,徐因猛地轉回身,她看向朝她走來的謝津,身體抖得不像樣子。
“別過來!”
徐因呼吸急促起來,她跌坐在雪地中,雪落在她的頭發(fā)和臉上,沒有融化。
謝津的腳步停了,他垂下眼睛看她,嗓音平靜,“地上冷,起來吧?!?/p>
徐因問:“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謝津當然明白她在問什么,他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是,之前幫你辦簽證的時候,你家里寄來了戶口本。”
徐因記起來了,那年寒假她臨近畢業(yè),一如既往不想回家過年,燕城也待得生膩,就提議說出國玩。
而后,她拜托爺爺去一趟自己家里,將戶口本寄到燕城。
徐因頭暈目眩,莫大的恐慌與驚懼幾乎吞沒她的理智,太陽穴一抽抽地發(fā)痛,耳旁一陣嗡鳴。
北方的冬日總是如刀般凌冽,刮在裸露的皮膚上是要把人分皮剖骨的痛,在這種環(huán)境中眼淚落下似乎都會被凝結成冰凌。
“別害怕,”謝津安撫地開口道:“沒有旁的人知道?!?/p>
徐因面上的神色全然空白,她盯著謝津烏黑的眼睛,不知道要擺出怎樣的表情。
沒入積雪的手指泛著尖銳的刺痛,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徐因,她此時經(jīng)歷的一切并非幻覺與夢魘——她情愿這個是個噩夢。
徐因認識謝津九年,她用兩年時間走到了這個人面前,四年時間和他戀愛,然后又花了三年時間折騰自己,想要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