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宋承霽可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的黨派謀利便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
難道……他這個一向被他認(rèn)為平庸無奇的二女兒,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本事?
孟欽瑞沉默了。
他擰著眉頭,怒火雖稍歇,慣常的謹(jǐn)小慎微和算計卻重新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他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糾結(jié)。
孟奚洲跪在地上,冷眼看著他踱步思考的樣子,心中無語至極,幾乎要翻白眼:老家伙,這賬還算不明白嗎?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么生出我這樣的女兒的!她認(rèn)命地吸了口氣,決定再加一把火。
“父親,”她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然,“女兒知道此舉必然會引來無數(shù)非議。但無論如何,女兒懇請父親支持我!我們忠勇侯府如今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女兒若能成功入仕,哪怕只是掛個虛職,只要站穩(wěn)腳跟,對侯府而言,除了些許流言蜚語,難道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嗎?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立足朝堂的根基啊!父親!”
孟欽瑞抬手搓了搓下巴。
聽起來恍恍惚惚是那么個道理?
女兒入朝為官,這簡直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若真成了,忠勇侯府的名聲豈不是……更上一層樓?連帶著他孟欽瑞,也能在史書上留下個開明又教女有方的名聲?
可……這太驚世駭俗了!朝堂上那些老狐貍,心眼比針尖還小,手段一個比一個毒辣!他們會如何對付他這個“縱女亂政”的父親?萬一失敗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累整個侯府成為笑柄?
兩種念頭在他腦中激烈交鋒,良久,孟欽瑞才長長地,換上了一副慈愛的神情。
他踱步到孟奚洲面前,伸手虛扶了一把:“罷了罷了,既然你志在于此,心系家國,為父又怎能忍心違了你的心愿,做那阻你前程的惡人呢?”
孟奚洲心中冷笑連連,又演上了?瞧這變臉的功夫,這收放自如的情緒,這冠冕堂皇的說辭……真真是與她血脈相承的好演技!
面上,她卻立刻換上一副驚喜交加的表情,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女兒謝父親成全!父親深明大義,女兒感激不盡!”
“嗯,”孟欽瑞滿意地點點頭,指點起來,“不過,朝堂非比府中,水深得很。你萬事須得小心謹(jǐn)慎。有何不懂之處,切莫自己硬抗,隨時來尋我與你大哥商議?!?/p>
“是,女兒知道了。定當(dāng)謹(jǐn)記父親教誨?!泵限芍薮故?,乖巧應(yīng)下。
孟欽瑞又端詳了她幾眼,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經(jīng)濟(jì)之才的端倪,片刻后才收回目光,背著手離開了瓊?cè)A居。
送完他,孟奚洲回房補眠。
今日為了送長公主出征,天未亮便起身,又強撐著精神應(yīng)付了孟欽瑞,已然疲憊不堪。
她踢掉繡鞋,連外衣都懶得脫,直接扯過錦被蒙頭蓋上,沉入夢鄉(xiāng)。
不知睡了多久。
意識在混沌中漂浮,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霧。
然而,一股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寒意,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了她的脊背。
那是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就像之前,在小河村那間破敗漏風(fēng)的茅屋里,那個半夜藏在她床底的老光棍盯住她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