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9 第 9 章（第4頁）

殿內(nèi)漸寂了下來，火盆里的黃紙不曾間斷，爐里堆積的灰燼被外頭刮來的涼風一掃，剎那在爐內(nèi)騰空翻卷。些許灰燼亦隨著爐口竄出，幽幽盤旋了半個荒涼殿宇。

“文佑，去將臨窗處擱置的紙扎人都搬來。”

公孫桓忙回神應(yīng)是，放下手里捧著的黃紙起身過去，也就這會他方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化紙爐周圍立了半圈紙扎人，臨窗處竟也孤零零立了兩個。

這兩個紙扎人格外的惟妙惟肖，連官服補子、官帽樣式都扎得極為精細。

公孫桓不曾往其上面部處細瞟半分，只顧低頭搬運，來回兩趟將立在窗前的兩個紙扎人盡數(shù)搬到爐前。

爐內(nèi)冥火幽幽，投射在爐前人玉棱隱岫般的眉骨間，晦暗不清。

姬寅禮目光極緩的從兩個紙扎人上一一掃過。

“昔年，寅禮離京之時，唯有兩位大人特來臨別相送。”寂靜的大殿內(nèi)，喑啞的嗓音慢聲響起。目光凝視在其中一紙扎人上，他伸出手去，溫和的拂去其肩部處落上的紙灰，“老大人的臨別贈言，本王此生難忘。你說，寅禮二字，寓意謹與禮，為我父皇所望，切莫忘記?！?/p>

稍寂，殿內(nèi)再次響起了那道徐緩嘆聲，“老大人急于告誡本王要安分，本王焉敢有忘。只是老大人卻忘了，寅禮二字，原非吾之名，是老大人攜百官‘苦苦相勸’父皇，另取予我?！?/p>

“本王原名，承胤?！?/p>

“姬承胤。”

他吐字極緩，似挾著深刻情緒，卻又似漠然無波。

殿內(nèi)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寂，唯有爐內(nèi)黃紙燃燒的噼啪聲不斷作響。

許久，一直垂手在旁靜立的公孫桓方聽到問聲。

“文佑，什么時辰了？”

公孫桓隨即看向殿內(nèi)懸掛的自鳴鐘，低聲回道：“殿下，再有三刻就至子時了?！?/p>

姬寅禮頷首，兀自感慨了會，“竟這般晚了。不知不覺，也到了筵席散場的時候?！?/p>

忽而又問，“老大人情況如何了？”

公孫桓垂眼：“回殿下，周首輔大限將至，應(yīng)就在今夜?！?/p>

“委實令人痛惜?！奔бY嘆，“不過能歿于正統(tǒng)繼位這日，也算全了他的圓滿?！闭f罷，目光轉(zhuǎn)又投向另外一紙扎人上，伸手也替其拂去身上的灰屑。

“黃泉路遠，幽冥難赴。一路若能結(jié)伴同行，想必路途之中不似那般凄清孤單?！?/p>

“送林大人下去罷，不必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