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意眼底掠過一絲疑惑,方才請安時皇后只說后日,便讓宮女們出宮,沒說有其他安排,怎么剛回來就突然宣召所有人?
她壓下心頭的揣測,在谷雨的攙扶下慢慢起來。
谷雨和霜降為她整理妝容和服飾,隨后,霜降扶著她往宮外走去。
在啟元宮外,遇到同樣匆匆而來的賢妃沈落霞和良人沈朝霧,沈落霞直接小聲問道:“可聽到什么消息?”
謝知意搖頭,“不曾?!?/p>
進了啟元宮,余少云沒等眾嬪妃詢問,就直接道:“剛收到刑部呈來的密報,先前追查的王二一家,總算是找到了他們下落。只可惜呀……”
說到此處,她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nèi)眾人,見嬪妃們皆露出好奇神色,才緩緩續(xù)道:“衙役趕到時,那民宅里已是滿地尸體。王二死前用指尖蘸血,在地上寫了‘殺手是’三個字,末尾卻只留了個孤零零的血點,再沒了下文?!?/p>
話音剛落,貴妃方允嫻已率先沉了臉。
她本就疑心是沈家利用生漆粉害得魏靜伊,語氣篤定地道:“皇后娘娘,這還有什么好說的?沈家起筆正是一點,定是沈家用生漆粉害人,如今怕王二泄密,才痛下殺手!”
沈朝霧一聽這話,瞬間柳眉倒豎,銀牙咬得下唇泛白。
她雖只是良人位份,卻仗著沈太后是自家姑母,在宮中也就忌憚皇后余少云幾分,其他嬪妃都不看在眼中,當即起身尖利地道:“貴妃娘娘!您休要仗著位份高就血口噴人,隨意踐踏旁人清白嗎?不過是個模糊的血點,您怎敢直接往我沈家頭上扣罪名?”
“沈良人,你先別急呀?!比崦廊宋红o伊見沈朝霧出言,仗著自己是當事人,亦開了口,“這案子懸而未決,已有五個多月,宮里誰不盼著早日揪出真兇?貴妃娘娘也是聽皇后娘娘提起線索,一時心急才這般推斷,并非真要定沈家的罪?!?/p>
“嗬,好一個‘一時心急的推斷’?!辟t妃沈落霞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翡翠扳指,冷笑聲從嘴角溢出。
她抬眼掃過方允嫻,目光帶著幾分譏諷:“沈字起筆是點,可貴妃娘娘怕是忘了,您的‘方’字,起筆亦是一點。照柔美人的意思,那本宮是不是也能‘心急推斷’,說貴妃娘娘是賊喊捉賊,故意混淆視聽呢?”
方允嫻大怒,“沈落霞,你少在這里挑拔離間,柔美人是本宮的表妹,本宮雖然蠻橫不講理,但不可能害她?!?/p>
“蠻橫不講理”五個字從方允嫻口中脫出時,她自己也愣了愣,顯然是情急之下失了口。
殿內(nèi)亦瞬間安靜,半晌,沈落霞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貴妃娘娘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你會不會害她,嘴上說的不作數(shù),人心藏在皮肉底下,誰又能看得真切?“
“賢妃娘娘,妾身冒犯一句,您別推己及人呀?!蔽红o伊指尖輕輕絞著帕子,一副柔弱不能自持模樣,“妾身知道,這宮里人心復(fù)雜,可妾身打心底里信貴妃娘娘。她是妾身的表姐,自妾身入宮以來,處處照拂,先前妾身中了生漆粉的毒,苦不堪言,是貴妃娘娘告訴妾身,她定會為妾身討回公道,不會讓妾身受委屈的。貴妃娘娘待妾身的好,或許在外人眼里不算什么,可妾身記在心里,怎么會懷疑她呢?”
頓了頓,抬眸怯生生地看了沈落霞一眼,聲音更低了些,帶著幾分無措:“賢妃娘娘,妾身知道您是為了查明真相,可……可您這般揣測貴妃娘娘,妾身心里實在不好受。貴妃娘娘雖只是妾身的表姐,可在妾身心中,她就如親姐姐一般照顧妾身?!?/p>
話音剛落,她終于沒忍住,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連忙用帕子輕輕拭去,那副柔弱又堅定維護貴妃的模樣,倒顯得沈落霞的質(zhì)疑格外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