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這些社會最底層的浮萍而言,戰(zhàn)爭、陷落、改朝換代……這些都過于遙遠。
活下去,熬過眼前這一夜,才是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白鴿酒館的老薩姆早已開始驅(qū)趕人群。
“散了散了!都回自己窩里去!天知道還有沒有下一輪。”
大部分醉漢在短暫的呆滯后,搖搖晃晃地離開。
少數(shù)幾個徹底爛醉如泥,趴在油膩的桌子上或蜷縮在角落死活拉不動的家伙,則被老薩姆不耐煩地踢了一腳,嘟囔著“凍死算逑”,便轉(zhuǎn)身回去閂門,不再多看一眼。
與其他人返回宿舍不同。
喬林的心則是被揪緊了,他下意識地摸向懷里,那里揣著一張揉皺了的證明和妹妹林果幾天前寄來的信。
信上說,教會的工作有了變動,她會搭乘今晚最末一班蒸汽快車提前抵達。
妹妹在鄉(xiāng)間教會有份閑職,這次是東區(qū)主日學校修女的舉薦,前來幫忙做些清掃和協(xié)助布施的工作。
薪水雖微薄,遠不及喬林的辛苦錢,但勝在安全,食宿無憂,最重要的是有機會旁聽。
這也許是妹妹擺脫和他們一樣命運的唯一途徑。
他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妹妹了,這次本想去車站接人后,帶她去城里逛逛。
現(xiàn)在,這份期待卻可能在炮火中化為永訣。
憑借對城市邊緣地形的熟悉,喬林避開混亂加劇的主干道,選擇沿著更偏僻、也更黑暗的后巷小路,向著東區(qū)的火車站方向疾行。
然而,越靠近火車站所在的東區(qū),火炮的轟鳴聲也愈發(fā)清晰。
一種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敵軍攻擊的重點是軍事設(shè)施。
火車站——這個龐大的人流與物資中轉(zhuǎn)樞紐,似乎也正是敵方要打擊的目標。
一想到妹妹乘坐的火車可能正駛?cè)肱诨鸬纳涑?,甚至…?/p>
他不敢再想下去,腳步不自覺地再次加快,踩在瓦礫和污水中也渾然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