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八百二十七章 城南鐵幕（第2頁）

湛藍天空下，空氣清爽沁人，帶著泥土與青草的甜香——與昨夜嗆入肺管的焦臭截然兩重天地。

極遠處，幾縷炊煙從農(nóng)舍石屋頂裊裊升起，像不愿驚擾戰(zhàn)火的怯生幽靈。

然而，此刻士兵們的狀態(tài)卻與這片寧靜祥和的畫面格格不入。

…………

“七個！老子割了七只右耳！”一個缺了門牙的輕甲步兵揮舞著血污的皮袋，對同鄉(xiāng)炫耀，“等賞金發(fā)下來，先給我家茅屋換瓦頂！”

旁邊臉頰帶疤的弩手嗤笑，“才七個？我射穿的那個騎士，光胸甲上的金紋就夠買頭耕牛了！”他忽然壓低聲音，“等打完仗，我就去娶老磨坊主的女兒——那姑娘的胸脯像剛出爐的面包一樣暄軟！”

“哈哈哈……”

哄笑聲中，更有人開始盤算，“砍夠二十個首級賞五畝地……再攢點錢買匹騾子，能讓我母親不用再自己上山背柴……”

這時，隊伍中間，不知誰先哼起一首鄉(xiāng)野小調(diào)，嗓音粗糲卻帶著奇異的溫柔：

“溪邊的姑娘啊辮子長，

眼像黑莓甜又亮。

等我?guī)Щ貞?zhàn)旗和銀幣，

就把野花插你鬢角上～”

很快，上百口嗓子加入了合唱，走調(diào)的歌聲驚起河畔飲水的云雀。

有人用劍鞘敲擊盾牌打拍子，連拉著車的馱馬都豎起了耳朵。

隊伍最前方，亞特勒馬回望。春日照在他染塵的肩甲上，歌聲隨風(fēng)飄來，他冷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動。

這些昨夜還在尸堆里刨食的野獸，此刻竟唱著情歌幻想未來——戰(zhàn)爭總能催生出最荒誕的對照。

“我們還有多久到灰?guī)r堡？”他問身側(cè)的軍團副長奧多。

“黃昏之前便可見其輪廓。”奧多馬鞭指向北方，“那座堡砌在灰?guī)r山上，城墻比地峽堡還厚一尺。領(lǐng)主是貢薩洛·維斯孔蒂——”

“維斯孔蒂？”亞特挑眉，“倫巴第公爵的那個瘋狗表親？”

“正是！據(jù)說他餐前必飲一杯摻有動物血的烈酒，臥房掛的不是圣像而是剝皮敵軍的臉皮?！眾W多語氣凝重，“地峽堡的羅蘭還會因忠誠死戰(zhàn)，而貢薩洛……純粹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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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雜種，竟然跟我一樣愛喝烈酒，”安格斯頓時來了興趣，“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會會他，看是他的長劍鋒利，還是我的戰(zhàn)斧無情！”

亞特指節(jié)輕叩馬鞍，“所以他不可能會投降？”

“絕無可能。”奧多搖頭，“他的族徽是黑底金毒蝎——寓意至死蟄敵。”

亞特忽然輕笑，策馬踏過一叢剛綻放不久的野花，“正好，殺瘋狗比殺忠犬有趣得多?！?/p>

他靴跟猛踢馬腹，身下戰(zhàn)馬嘶鳴著沖上草坡。身后數(shù)千大軍如熔鐵般碾過春野，歌聲仍未停歇，只是詞句漸漸被兵器碰撞聲壓過。

遠方的炊煙早已驚散。

河流依舊清澈，卻注定要被上游的鮮血染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