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從米蘭城北墻根下一處隱蔽的馬廄地下起始,如同一條陰冷的地下血管,蜿蜒曲折,最終通向城北五英里之外那片人跡罕至的黑松林深處。
通道內(nèi)部極其狹窄,大多地段僅能容兩人通過,若是身材魁梧者,甚至需要側(cè)身挪行。百年時光侵蝕,加上疏于維護,地道多處已是破敗不堪。
有些路段頂部滲水,冰冷的泥水匯聚在腳下,深可及腰,行走其間必須高高舉起燭火,蹚過那渾濁刺骨的積水,每一步都顯得艱難而狼狽。
通道兩側(cè)大多是原始的土墻,濕冷的泥土氣息混合著腐木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霉味充斥其中。只有少數(shù)地段用了粗大的木梁進行支撐,防止塌陷。但那些木頭大多也已腐朽發(fā)黑,看上去搖搖欲墜,令人經(jīng)過時不由得提心吊膽。
此刻,這條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密道內(nèi),正回蕩著與死寂格格不入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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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不斷從隊伍中傳來,那是尊貴的喉嚨被潮濕霉變的空氣和飛揚的塵土刺激所至。
更重的,是勛貴們粗重不堪的喘息聲。這些往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連多走幾步路都需要馬車代步的大人物們,何曾受過這等罪?
他們穿著早已被泥水污穢的絲綢錦袍,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冰冷積水和泥濘中跋涉,汗流浹背,發(fā)髻散亂,昂貴的香料氣息早已被汗臭和土腥味取代。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像老鼠一樣,在這陰暗潮濕、危機四伏的地底爬行,逃離他們曾經(jīng)統(tǒng)治的輝煌米蘭。
巨大的屈辱、恐懼以及對未來的茫然交織在心。然而,盡管心中充滿了不滿和怨憤,卻無一人敢出聲抱怨。
身后可能追來的敵軍,前方未卜的命運,以及護衛(wèi)他們逃生的鐵衛(wèi)手中那明晃晃的兵刃,都讓他們將所有的苦楚死死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無法抑制的咳嗽,在這百年密道中無助地回蕩。
幽深狹窄的密道內(nèi),空氣渾濁而憋悶。宮廷鐵衛(wèi)們兩人一組,吭哧吭哧地抬著裝滿金銀器皿、錢幣和重要文書的沉重木箱,艱難地向前挪動。
汗水不斷從他們額角滲出,順著臉頰滑落,與通道頂部滴落的冰冷泥水混合在一起。他們不停地用胳膊抹去汗水,沉重的喘息在通道內(nèi)回蕩。身上穿戴的鎖子甲和金屬護具在行走中不可避免地相互碰撞,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宕嗦曧?,在這死寂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刺耳。
隊伍中后段,不時有鐵衛(wèi)緊張地回望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手中的燭火隨之晃動,投下?lián)u曳不安的影子。他們生怕在那片他們剛剛經(jīng)過的黑暗里,會突然無聲無息地冒出追兵的身影。
隊伍的最前方,鐵衛(wèi)隊長親自帶著十幾名士兵負責(zé)開路。他們手持利刃,警惕地注視著前方任何可能的異常,并用燭火仔細探查腳下積水的深度。
倫巴第公爵與軍事大臣弗朗切斯科緊緊跟隨,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焦慮,但步伐卻不敢有絲毫放緩。
其余宮廷勛貴及其家眷則拖拖拉拉地跟在更后面,孩子們小聲啜泣著,女眷們衣裙盡濕,狼狽不堪,盡管早已疲憊不堪,但在求生欲的驅(qū)使下,沒有人敢放慢腳步。
這時,倫巴第公爵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地向身旁同樣汗流浹背的軍事大臣詢問道:“弗朗切斯科,還有……還有多久能到?”
燭光映照下,他往日里殺伐果斷、威嚴(yán)十足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無盡的倦怠和蒼白,眼窩深陷,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顯然,無論是精神上的巨大打擊還是肉體上的極度疲憊,都已將這位公爵折磨得瀕臨極限。若非心中還燃燒著復(fù)仇與復(fù)國的火焰,肩負著延續(xù)家族和公國血脈的重任,他寧可調(diào)頭回去,帶著身邊最忠誠的鐵衛(wèi),與那些入侵者戰(zhàn)至最后一刻,玉石俱焚。
弗朗切斯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吃力地估算了一下行進的速度和時間,喘著氣回答道:“公爵大人,請再堅持一下……根據(jù)時間判斷,應(yīng)該……就快到了?!?/p>
他的回答盡可能保持著鎮(zhèn)定,盡管他自己也對確切的位置并非百分之百確定。
聽到“就快到了”幾個字,倫巴第公爵灰暗的眼神里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神采。
他看向弗朗切斯科,語氣中帶著由衷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慶幸:“弗朗切斯科……這次多虧了你的先見之明。若不是你提前安排了這一切,恐怕我和我的家族……都將徹底葬送在那里。你是倫巴第最大的功臣!只要我們能活著離開米蘭,我以家族的名義起誓,定會重重酬謝你的忠誠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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