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澄瑩如水的地板上,倒映著宮女、內(nèi)監(jiān)的身影,幃幔及地的梁柱之后,銅鶴宮燈雕以精美花紋,薰籠之中,冰綃與沉香化而裊裊青煙,其香馥郁。
大漢皇太后——馮太后坐在一方錦緞云榻上,陳漢晉陽長公主、咸寧公主、清河郡主以及宮中諸太妃,陪同左右。
馮太后年過六旬,頭發(fā)花白,但臉頰白凈、紅潤,一雙略顯凌厲的狹長細眸,望著下方的賈母,聽著其絮絮叨叨敘完,淡漠面容上,就有著幾分疏離之色,清聲說道:“賈史氏,賈珍之罪,皇帝已降旨意,令有司審訊,本宮豈好改易?”
太上皇在重華宮榮養(yǎng),還未駕崩,馮太后自不會開口稱什么哀家。
賈母哀痛道:“臣婦……子侄不成器,辜負圣上信任,如今坐罪下獄,臣婦并無話說,但祖宗爵位丟了,臣婦百年之后,有何顏面見榮寧二公,還請?zhí)竽锬锒鞯洹!?/p>
一旁的晉陽長公主,秀美端麗的臉蛋兒上,現(xiàn)出一抹玩味之色。
這幾日,她吩咐夏侯瑩去查賈珩,已搜集到一些訊息,匯總下來,那位小賈先生,已經(jīng)定了親事,女方是工部營膳清吏司郎中秦業(yè)之女。
賈珩既已娶了妻,尚郡主自是不用提了。
“嬋月這孩子……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看著一旁自家女兒,正拿著一面銅鏡,映照在軒窗之上的陽光,反射向大殿梁柱,玩得不亦樂乎,晉陽長公主撇了撇嘴,嫣然明眸中滿是寵溺與無奈。
此刻,李嬋月拿著銅鏡,一雙明眸中滿是好奇之色,似在疑惑為何鏡子能借得太陽光芒,反射到房梁的暗影。
看著老淚縱橫的賈母,馮太后容色頓了下,道:“皇帝褫奪賈珍之爵,并未說襲爵之人,你賈家倒是可另擇……”
賈母仰起頭,蒼老目光中帶著期冀之色。
“母后,此事關(guān)涉朝廷法度,皇兄已有決斷,又剛剛下了旨意,母后……”晉陽長公主艷麗的玉容上,笑意嫣然,眨了眨眼,柔聲說道。
賈母:“……”
馮太后面色頓了下,清聲道:“也是此理,賈珍其罪,既交有司推鞠,詳定其罪,那爵位一事,還需再看賈珍究竟犯了何罪,如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想來也不會牽連寧國之爵?!?/p>
說完,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女兒轉(zhuǎn)圜她和自家兒子關(guān)系的好意,她豈會不知?
只是煦兒性情剛強,待下峻刻,因不法之事而除寧國之爵,不知上下如何議論,還有重華宮中的……
一旁的咸寧公主,清冷玉容上現(xiàn)出一抹異色,看了一眼自家姑母,暗道,怪不得父皇對姑母禮讓三分。
祖母從來都是性情強勢之人,從小到大,連她這個正派孫女兒,都不敢親近,但在她姑母面前,卻如春風化雨,歡聲笑語不斷。
至于她母后,除卻晨昏定省,連長樂宮都不讓多待。
賈母臉色黯然,看了一眼晉陽公主,心底有些惱怒,她隱隱覺得求錯了地方,或許應(yīng)該去求一求重華宮的太上皇?
榮禧堂中,燈火如晝,人影闌珊,丫鬟、仆役侍立左右,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恐被遷怒到。
下午之時,大老爺從外間回來,一個不長眼的小廝,沖撞了下,就讓人捆縛了下去,當場打得半死。
此刻,賈母、賈赦等人再次濟濟一堂。
賈赦急聲道:“母親,太上皇和皇太后怎么說?”
賈母嘆了一口氣,長吁短嘆道:“要看珍哥兒的罪過大小,如果不是謀逆之大罪,爵位或還保得住?!?/p>
賈政道:“聽傅試說,京兆尹的許德清,是鐵了心要辦珍侄兒的案子,珍侄兒已招供了。”
賈珍何時入過大牢,住了一夜,只覺五內(nèi)如焚,又驚又懼,又加之許廬將崇平帝降旨除爵一事宣告于賈珍,而后即刻用刑。
刑具方列,賈珍就全撂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