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點了點頭,說道:“不恩祖蔭,功名自取,這才是大漢武勛之后該有的樣子?!?/p>
賈珩慨然說道:“草民已決定今歲經(jīng)府縣之試,唯愿有朝一日成為天子門生?!?/p>
崇平帝聞言,面色動了動,目光愈發(fā)溫和,道:“以你才智,若科舉入仕,想來也不難,只是……”
只是,朕現(xiàn)在就想用你才略。
但這種話,崇平帝自然不會說,想了想,覺得換種迂回說法可能更為妥當。
正要開口,想了想又是不妥,而而是給戴權(quán)使了個眼色,見這老奴正將頭垂下裝死,也不知搞什么名堂,不由冷哼一聲。
戴權(quán)面色變了變,情知天子心意,這是要密謀國事,深深看了一眼賈珩,揮了揮手,領(lǐng)著宮女、內(nèi)監(jiān)徐徐而退。
“你先前正卒武,修甲兵之語,似有未盡之言。”待宮婢、內(nèi)監(jiān)退去,崇平帝目光咄咄地看著賈珩,不等其回答,又道:“朕欲整軍經(jīng)武,正應(yīng)你先前之言,然而……京營久疏戰(zhàn)陣,不堪大用,四王八公部舊各居要職,朕先前讓你襲爵,就有正卒伍之意?!?/p>
賈珩擰了擰眉,道:“圣上,草民斗膽問一句,珩若襲爵,圣上使珩何為?”
“彼時,汝為賈族族長,與王子騰一左一右,可分化京營賈族的舊部將校?!背缙降鄢烈髁讼拢肓讼?,倒也算開誠布公。
當然,崇平帝目前所為,除卻賈家懵然不知,四王八公武勛集團無不感受到了一股潛在危機。
而崇平帝這邊廂,既想用賈珩之智,顯然不能連局勢細情也不說。
賈珩拱了拱手,道:“圣上此策高明,只是京營諸軍既不堪大用,圣上為何不另起爐灶,裁汰京營舊部,再練新軍?”
崇平帝凝了凝眉,眸光閃了閃,道:“再練新軍?”
賈珩清聲道:“圣上,前漢之時,武帝在建章營練羽林精騎,誠有大漢揚威于疆外數(shù)百年,況圣上容草民不自量力,說句腹心之言,圣上欲治平天下,既覺四王八公不可信,為何不另揀選天下精兵強卒,翊衛(wèi)左右,以為鷹犬爪牙?”
此言當真是腹心之言了。
“編練新軍,談何容易,不說錢糧問題,就是將校并無得力之人……”崇平帝目光深了深,心底也有幾分意動,只是這事并不好做,阻力重重,比如重華宮的太上皇……
崇平帝默然片刻,沉聲道:“裁汰京營老弱,你可知牽一發(fā)動全身,上下掣肘?否則,朕也不會由你襲爵?!?/p>
賈珩知道這是崇平帝不知新兵之利,還有猶疑,但其實天子已經(jīng)心動了。
沒有人能拒絕擁有一支絕對忠誠于自己的軍隊。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四王八公之下的京營,對天子的忠誠顯然不是絕對的。
如今是雙日懸空的政局,如《紅樓夢》原著所言,等太上皇一去,榮寧二府抄家滅族,四王八公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現(xiàn)在,他其實不急,只不過是給天子心底埋下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