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辭爵表》得到士林官場的譽滿加身,還只是士大夫階層的小范圍傳播,那么大量遽于事而備于物的庶人,不太關心政治的普通人,通過《三國演義》書稿的刊行,已經(jīng)認識神京城有這么一號人物。
所謂,神京滿城話三國!
隨著一些說書、戲曲的再演繹,這種“破圈兒”趨勢將會愈發(fā)明顯。
時近黃昏,金色夕陽落在榮國府宅院中,秋日的晚霞格外絢爛。
賈政從工部衙門返回家中,手中拿著一本三國話本,這是從工部同僚那里聽說后,回來時讓常隨購得一本。
“子鈺竟能撰出這等雄文?!辟Z政心頭感慨著,拿著裝幀精美的三國演義書籍愛不釋手。
在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這位周瑞家的女婿口中:“賈政自幼酷愛讀書,端方正直,得祖父寵愛……”
這個對也不對,酷愛讀書不假,但這個書嘛……大抵也不僅僅是四書五經(jīng),而是時人筆記,小說話本之流。
多年老書蟲賈政感慨著,正要往榮慶堂去,忽地就是皺了皺眉,卻是聽得小廝的竊竊私議之聲。
“聽說了嗎,大老爺說,東府里那位珩大爺回不來了,否則,也不至都幾天沒有音訊,兵兇戰(zhàn)危的,想來是已遭不測……”
“混賬住口!”賈政面現(xiàn)怒氣,冷喝一聲。
正在回廊聚集的幾個下人,頓時一驚,紛紛見禮說道:“老爺?!?/p>
“誰讓你們在此妄動口舌,詛咒我賈族族長的?”賈政怒道。
那長隨道:“東西兩府都這么傳,否則都過去好幾天了,珩大爺怎么都沒有音訊……”
賈政臉色一沉,喝道:“告訴府上,不得亂傳,再敢胡言,亂棍打?qū)⒊鋈??!?/p>
他方才自是聽到是誰在發(fā)此詛咒之語,今天早上就有風聲,說什么八佰弱旅,早已全軍覆沒,但……
賈政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拿著手中的書籍,向著榮慶堂而去,他要等下勸勸母親,不能再放任兄長作此毒咒之語。
榮慶堂中——
賈母也是皺眉問著鳳姐,道:“這府里最近起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兒。”
鳳姐丹鳳眼中閃過一抹訕訕之色,笑了笑,說道:“老祖宗,都是下面那些犯口舌的混賬,胡亂言語,我正說要收拾收拾呢,平兒,讓周瑞家的帶人轉轉,再有亂嚼舌頭根子的,好好整治整治,愈發(fā)不像話,都鬧到老太太屋里了?!?/p>
“是,奶奶?!逼絻簯馈?/p>
王夫人面色詫異,輕輕笑了笑,說道:“鳳丫頭,府里下人都傳什么了?”
探春、黛玉都是抬眸看去。
一旁正在陪著迎春下棋的寶玉,抬起頭,道:“茗煙今天早上也說,說是東府里的珩大爺回不來了,京營上次派了三千軍卒都沒拿下,珩大爺帶著八百人過去,三天沒有消息,多半是……”
王夫人聞言,心頭微動,白凈面皮上現(xiàn)出一抹疑惑,道:“東府的珩哥兒不是說隨著一個千戶過去,你舅舅剛剛任了京營節(jié)度使,千戶想來是一千卒?!?/p>
寶玉放下棋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聽茗煙說的,沒有一千人,只有八百人?!?/p>
探春接話說,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解釋說道:“太太,現(xiàn)在這些領兵的,哪個不吃空額,喝兵血的,領著一千的兵,手下能有八百都是不錯了,余下的俸銀都落在了這些領兵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