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一幕幕,不僅僅出現(xiàn)在宮門外,離宮城不遠的刑部、工部、禮部等六部官衙,以及都察院、大理寺,剛剛返回司務(wù)廳坐衙的大小官吏,無不面色大變,齊齊出了官廳,伸張了脖子,向著宮城眺望。
刑部四川清吏司郎中阮常,剛至部衙,讓小吏準(zhǔn)備了飯菜,正拿著一卷秋讞卷宗審視,聞到這鼓聲,問著一旁小吏,“這是哪個在敲登聞鼓?出啥子事了呦?”
“阮大人,誰說不是,幾位大人都往宮城去瞧呢。”
阮常放下卷宗,起身,道:“瞧瞧去?!?/p>
不僅是刑部,禮部、戶部、兵部等在部衙的,未從宮城返回的,也紛紛向著應(yīng)天門而去。
一時間,京中部、寺、監(jiān)等諸衙震動。
而賈珩這邊兒,咚咚敲著鼓,直敲了三通兒,望著逐漸圍攏而來,一群著各色官袍,前襟后胸綴飛禽補服的官吏,將鼓槌遞給一旁的蔡權(quán),拱手說道:“諸位大人,學(xué)生賈珩,驚擾諸位大人,心實不安,然因義憤填膺,不平則鳴!”
“賈珩?上辭爵表的那個?”一個官員驚訝說道。
“賈子鈺不是剛剿匪而成,被封了爵嗎?早朝時還在提及此事,詔旨都發(fā)了?!绷硗庖粋€年歲五十,著四品官服的老者,蒼聲說道。
“此人為何要伐登聞鼓?難道有冤要訴?”翰林侍講學(xué)士徐開,年歲三十出頭,面皮白凈,凝了凝似瘦松眉,對著一旁的翰林侍讀學(xué)士陸理問道。
“身上還穿著錦衣衛(wèi)的四品武官,誰能給他冤受?”陸理輕笑了下,清雋、儒雅面容上神情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也不知何故。
只是眸光一轉(zhuǎn),目光落在賈珩身旁的范儀身上,陸理瞇了瞇眼,心頭思忖道:
“這拄著拐杖的書生,隱隱看著眼熟……”
一眾官員竊竊議論著,看著那錦衣少年以及躺在床板上痛哼的五城兵馬司公差,面上若有所思。
這時,就聽得一把聲音傳來,“都讓讓,戶部梁侍郎到了?!?/p>
眾人徇聲而望,只見戶部右侍郎梁元,面色不虞,舉步而來。
梁元臉龐微胖,著綴孔雀補子的正三品緋色官服,腰系犀牛腰帶,足踏黑履官靴,因為剛剛相送著戶部尚書楊國昌而一時還未回府,剛剛聽到登聞鼓響,就是匆匆過來查看,聽了一會兒。
梁元見著對面的錦衣少年,冷聲說道:“賈珩,誰讓你在此伐登聞鼓的!圣上方理朝政而移駕歸宮,這會兒正是用午膳之時,我等臣子,豈可因事驚擾?你方受爵位,就如此不知輕重?抑或是恃寵而驕,任性妄為?”
賈珩面色微頓,一雙冷眸緊緊盯向梁元,心頭冷笑漣漣,這位梁侍郎,他倒是有印象。
前身因為賈蓉和梁侍郎爭青樓花魁,而替賈蓉擋得粱侍郎兒子一棒,以致正中后腦,魂歸幽冥,而梁侍郎就是這位梁元。
眾人聽得梁元呵斥,都是面色微變,皺了皺眉,齊刷刷將目光投向賈珩。
賈珩沉聲說道:“本官受天子恩封以云麾將軍之爵,正是仗義死節(jié)以報天子時,如今東城幫派盤踞,橫行霸道,先是以青皮無賴毆殘國家應(yīng)考舉子范儀,后又打傷五城兵馬司公差董遷,本官深受皇恩浩蕩,擊登聞鼓以奏陳于上,你梁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出言阻撓,意欲何為!”
此言一出,原本圍觀的眾人,皆是驚呼一聲,齊刷刷將一雙雙目光投向錦衣少年身旁的范儀。
恩,至于躺在床板上的五城兵馬司的公差?
目光寥寥,顯然皂吏之傷,不能激起太多的共情。
只見范儀一身破舊青衫,拄著拐杖,鬢發(fā)略有斑白,其人面龐瘦削,鳳儀儼然,見諸位官員目光投來,苦笑一聲,沖眾人拱手道:“學(xué)生范儀,見過諸位大人,學(xué)生原為襄陽府人,崇平十二年入京趕考,因得罪五城兵馬司小吏劉攸,為其勾結(jié)東城青皮無賴毆殘……”
條理清晰的言語,落在一眾文官耳畔,如一顆巨石投入湖中,頃刻間掀起驚濤駭浪。
“應(yīng)考舉子被胥吏勾結(jié)青皮無賴毆殘?簡直……駭人聽聞!”翰林侍講學(xué)士,徐開首先怒聲道。
一旁的翰林侍讀學(xué)士,陸理面色陰沉,憤怒道:“喪心病狂,令人發(f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