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淺淺笑道:“她也沒說什么時候過來,就說這個意向,你表弟,蟠兒現(xiàn)在金陵,說不好上京,蟠兒也住不大慣。”
薛大腦袋此刻還在金陵逍遙自在,欺男霸女,還沒有因爭買甄英蓮一事而打死馮淵,故而,如今薛家三口還未上京。
賈母笑了笑道:“寶玉他娘說的在理,這生意也不好做啊,好做的生意,只怕都有了主,那些不好做的生意,再將本錢折了?!?/p>
這言外之意,還是將這銀子不要拿出去做生意了,入公中補補虧空就是了。
賈珩聞聽此言,暗暗搖頭。
榮府的反應(yīng),倒也并不出他意料。
其實他對做什么生意,已有了一些主張,除卻鹽鐵重利生意,不太好輕易觸碰外。
左右,不過衣食住行四字。
而東城肆虐的江湖幫派,一旦被滌蕩一空,繳獲贓銀,不用說,充入國庫和內(nèi)務(wù)府,而一些產(chǎn)業(yè)勢必也會低價折賣,因為說來可笑,在文官集團的注視下,天家不好與民爭利。
那時,他可尋白手套,順勢接收一部分產(chǎn)業(yè)。
“這時候,西洋、南洋的物資在國內(nèi)很是緊俏,可以派人去濠鏡、粵省考察,再看能作何營生?!辟Z珩心頭思忖著。
對他來說,現(xiàn)在還不宜步子邁得太大,財富這東西一定要和地位匹配,否則,真的有陶朱之能,也會為他人做嫁衣。
“只是榮府這邊兒沒有做生意之心,此事……不妨再看罷?!?/p>
賈珩心頭覺得還是緩一下再說,最起碼還要等料理了賈赦之后,再作計較。
帶人賺錢和教人炒股一個道理,別人賺了,只會以為是自己的本事和運氣,但如果虧了……怨懟何人?自不必說。
這邊廂,在賈珩思量之間,賈母笑道:“給圣上辦差要放在心上,府里祭祖的事兒,珩哥兒,你也得放在心上啊,你因功封爵,這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p>
賈珩點了點頭,道:“老太太,打算就在這兩天,領(lǐng)著府里的爺們兒在祠堂祭祖,告慰先祖?!?/p>
見賈珩應(yīng)允下來,賈母面上笑意愈盛,說道:“珩哥兒,老身和鳳丫頭商量過了,不若這樣,明日祭祖,下午宴請兩府的爺們兒,然后晚上,后天去清虛觀打醮祈福,再請戲班子來熱鬧熱鬧,你覺得如何?”
賈珩雖覺得有些張揚,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恰恰是麻痹三河幫中人的手段,思忖了下,覺得,如果按著錦衣府的辦事效率,三天時間,應(yīng)能夠搜集三河幫大小頭目的住址和行動路線,再拖延長一些時間,反而無法收雷霆一擊的猝然之效。
念及此處,沉吟說道:“就依老太太之意?!?/p>
賈母見賈珩難得一見的爽快答應(yīng),心頭開懷,更是眉眼帶笑,欣喜道:“好,好,就這般說定,鳳丫頭,你和西府里的珩哥兒媳婦兒也多商量著來,務(wù)必將這個事兒辦得妥妥當當?!?/p>
現(xiàn)在,西府就是鳳姐在管家,而東府,自不必言,是秦可卿在主持府事。
見賈母開懷而笑,榮慶堂中眾人也是面露笑意,就連李紈那張秀雅、婉美的臉蛋兒上,也有幾分欣然之意。
而就在這榮慶堂中談笑宴宴,賓主盡歡之時,卻聽得外間由遠及近傳來一把頗具有穿透力的清脆、嬌俏的女子聲音,語調(diào)抑揚頓挫中就帶著幾分刻薄之意:
“我非要尋老太太評評理不成,這個蛆心孽障再不爭氣,也不能現(xiàn)在連個奴才都敢欺負了吧,被小廝哄騙了錢,還罵環(huán)兒,我就想問問,奴才怎么都敢爬到主子頭上了!”
須臾,只見一個著蘭花底色碎葉襦裙,云鬢盤起婦人發(fā)髻,鬢間帶著一朵桃紅色花鈿,臉龐白凈、艷美,芳姿頗有幾分麗色的女子,手中拉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兒,入得內(nèi)廳。
“哭,就知道哭,蛆心孽障,沒造化的種子!被惡奴欺負了,也不學學人家東府里的那位,打?qū)⑦^去!就知道往我屋里哭!”趙姨娘說話間,就是一手揪著賈環(huán)的耳朵,繞過鐫有梅花山石的松木架子屏風,入得內(nèi)堂,清喝說道。
賈環(huán)也不知是疼的呲牙咧嘴,還是覺得委屈,眼圈兒里蓄著淚珠,小臉委屈巴巴,嚷嚷道:“茗煙是寶玉的小廝,他賭錢耍詐,還說我是奴幾輩生的……嗚嗚,誰讓我不是太太生的……”
趙姨娘聞言,騰地火了,一張還有幾分姿色的臉蛋兒因為憤怒多少有著幾分扭曲,一掐腰,叱罵道:“你個下流沒臉的東西,你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還委屈你了?”
“嗚嗚……”賈環(huán)嗚嗚哭著,母子就是打鬧著出現(xiàn)在內(nèi)堂之中的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