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想了想,道:“外甥此案拖延數(shù)月,現(xiàn)在如此了結,也算有了個結果,否則一直引而不發(fā),不定再被有心之人翻檢出來,大作文章,再起風波。”
只要不是充軍流放,徒刑三年,結果就不算太差,起碼保住了一條性命在。
薛姨媽聽著,一時只想到“殺人償命”的結果,心頭愈發(fā)駭然,忽地看到一旁神情默然的賈珩,宛若抓了救命稻草,快行幾步,甚至下臺階時踉蹌了下,近前拉住賈珩的袖子,哀聲道:“珩哥兒,你要救救蟠兒啊,我可就這么一個兒子,他要是出什么事兒,我也不活了啊?!?/p>
“媽……”
寶釵見狀,同樣過來,在一旁拉著薛姨媽,白膩如雪的臉蛋兒上,流露出急切之色。
賈珩不為所動,沉聲道:“姨媽,我調(diào)查香菱身世,發(fā)現(xiàn)其內(nèi)另有隱情,況今日賈雨村過來拜訪,查問之下,牽涉得一樁人命官司,只覺事關重大,無奈告之于圣上?!?/p>
薛姨媽:“……”
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震驚難言地看向賈珩。
珩哥兒,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此刻,薛蟠難以置信地看向賈珩,道:“珩表兄……”
寶釵同樣看向那少年,杏眸中滿是驚異之色,不過片刻之后,開始思索其中用意。
看著薛姨媽臉上驚駭神色,賈珩面色不改,與其讓薛姨媽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是他舉告到大明宮,不若直言利弊,靖浮言、正人心。
賈珩看向薛蟠,沉聲道:“文龍,你與馮淵爭買一婢,毆斗致死,鬧出人命官司,原未必會掉腦袋,但偏偏聽了賈雨村之言,假死脫身,又堂而皇之進京,此案一旦被人翻檢出來,就是一樁滔天大案,那時群情激憤,勢必殺人償命,嚴罰重判?!?/p>
薛蟠一聽“殺人償命”四字,面如土色,兩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銅鈴大的眼眸中淌出幾滴眼淚來,膝行幾步,抱著賈珩的腿,哭道:“珩表兄,我當時真沒想打死他啊,珩表兄,你要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薛姨媽聞聽殺人償命之言,面如死灰,淚眼婆娑,一把死死抓住賈珩的胳膊:“珩哥兒,你要救救你文龍表弟啊?!?/p>
然后看向一旁的寶釵,急聲道:“寶丫頭,你快求求你珩大哥啊。”
寶釵臉蛋兒蒼白如紙,杏眸霧氣朦朧地看向那神情冷冽的少年,嘴唇翕動,終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賈珩道:“幸在此案,圣上皇恩浩蕩,憐文龍為家中獨子,加之那馮淵攜家奴與文龍毆斗,各有過錯,故而判杖五十,徒刑三年,罰作苦役,了結此案?!?/p>
賈政長嘆一聲,道:“圣上親自口諭判罰,已是格外開恩,如果真得鬧將出來,只怕外甥真是要掉腦袋的啊?!?/p>
不得不說,賈政還是發(fā)揮了許多作用,否則,場面就會變得極不好看,一大家子求著賈珩,賈珩的處境也會很尷尬。
薛蟠聞言,既驚又喜,道:“不用掉腦袋?”
而薛姨媽也心頭一松,身子晃了晃,哭道:“徒刑三年?要關蟠兒三年?”
賈珩沉吟道:“姨媽,文龍徒刑三年,罰作苦役,已是圣上開恩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文龍應由五城兵馬司收監(jiān),派發(fā)苦役活計,在五城兵馬司,不會讓他吃太多苦頭的?!?/p>
他也是在出宮之時,忽然醒過味來,崇平帝所判之罰作苦役,其實還真有幾分開恩之意。
刑部是有大牢的,是重犯、要犯的臨時羈押場所,而在京中執(zhí)行徒刑的監(jiān)獄,則是由五城兵馬司配合刑部典獄,一同管理。
因為五城兵馬司處置日常治安事務,囚牢是最多的。
而最關鍵的是,在京城中的苦役,一般是由五城兵馬司具體執(zhí)行、監(jiān)押,要么是在山中挖石頭去修皇陵,要么是疏通溝渠、修建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