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再不多言,離了書房里廂,行在一步一景的折橋上,目光穿過煙蓋麗畫、郁郁蔥蔥的松林,沿著廊亭,向著元春所居院落而去。
只是還未接近元春所居宅院,就聽得琴聲越過藤蘿薛荔的花墻,隔著假山水榭傳將過來。
賈珩臉色頓了頓,蓋因琴音中明顯充斥著一股哀戚難言的意境。
穿過月亮門洞,立身在垂花門下,吹著涼風(fēng),聽著元春在里廂撫琴。
“大爺?!北偈种姓е晦~冊,見到賈珩,面色一愣,問道:“大爺怎么站在這里,不進廂房?”
而屋內(nèi)似聽到二人說話,琴音戛然。
這會兒,元春正在里廂書房中,端坐在一張長尺半,寬半尺的暗紅條紋紅木幾后,其上擺放著一張古箏。
賈珩朝顏色俏麗的少女點了點頭,笑了笑道:“聽著大姐姐彈琴,一時有些出神,這就進去?!?/p>
說著,挑開棉布簾子,舉步進入廂房。
穿過布置雅致的小廳,“嘩啦啦”聲響中,一串串淡黃、碧綠二色交織的珠簾,散落在賈珩肩頭上的蟒紋團章上。
賈珩繞過一架竹制牡丹花屏風(fēng),視線穿過青煙裊裊的獸頭香爐,清冽目光落在峨髻如云,豐頰曲眉的妙齡女子身上。
元春玉容嫻靜,凝睇而望,盈盈如水的明眸,稍稍對視了下,旋即迅速垂下,輕喚道:“珩弟?!?/p>
“大姐姐彈琴呢。”賈珩若無其事地敘著話,近得前去。
“嗯。”元春深深吸了口氣,平復(fù)了下心緒,緩緩站起身來,道:“珩弟,現(xiàn)在我們就走嗎?”
賈珩提起幾上的茶壺,拿起茶盅斟了一杯,順勢將口中的甜膩咽下,聲音有著詭異的平靜,湛然目光落在元春的臉上,道:“大姐姐方才……都瞧見了吧?”
“嗯。”元春又是神思不屬應(yīng)著,旋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矢口否認道:“沒有,沒有?!?/p>
但片刻之間,就覺得實是欲蓋彌彰,一張妍麗的玉容,見著窘迫之色。
“還有上次,也是大姐姐吧?”賈珩面色平靜如玄水,打量著眉眼低垂,似奪路欲走的的元春。
這種事情,只要自己不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別人。
元春貝齒咬著櫻唇,抬眸看向“強裝鎮(zhèn)定”的賈珩,瓊鼻酸澀,美眸再次發(fā)熱,不多時,淚珠盈睫,哽咽道:“我知道……珩弟也是為了族里,只是這非長久之事?!?/p>
賈珩:“???”
什么為了族里?什么非長久之事?還有說著說著,怎么又哭了起來?
見著賈珩“怔忪”之態(tài),元春一時間心頭愈是酸澀,美眸中眼淚無聲流下,伸手抓住了賈珩的胳膊,憐意大起,柔聲道:“珩弟,姐姐理解你的苦衷,不會……低看你的?!?/p>
賈珩面色頓了下,隱隱有些明白元春所想,正要說些什么。
卻見自己竟一下子被元春摟了起來。
“珩弟若是覺得屈辱,以后就和我說說,排解排解心頭煩悶?!痹簩Ⅱ茁湓谫Z珩肩頭,寬慰道。
賈珩默然了下,問道:“大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樣的?!?/p>
元春輕聲細語道:“珩弟,我都知道的,珩弟,我不會和旁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