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天子還會對這些彈劾賈珩專權跋扈的奏疏留中不發(fā)嗎?”韓癀念及此處,目中浮起一層陰霾,最終閃過一念,大概率還是會留中不發(fā)。
畢竟只是推演出錯,并無有先見之明而已。
不過賈子鈺從此名聲掃地,淪為笑料,軍機大臣威嚴自也將蕩然無存,原本迅猛的勢力也必將受沮,勢力只能局限在京營和錦衣府之中,所謂的掌國軍機,與聞樞密,自是提也別提!
先前,對朝廷以云南道御史龔延明為代表的科道御史,向賈珩發(fā)起的彈劾攻勢,這位韓次輔自然洞若觀火,不僅如此,龔延明背后站的究竟是誰,韓癀也旁觀者清——內(nèi)閣首輔楊國昌!
事實上,先前的彈劾奏疏,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在楊國昌和賈珩的個人恩怨上,還有內(nèi)閣與軍機處兩衙的政治角力,關乎大漢中樞權力的橫向配置和國策走向。
至于武勛班列中,前軍都督同知柳芳,聞聽河南捷報,如聽仙樂,差不多是興奮地臉頰潮紅,呼吸粗重,就連屁股上的傷勢都因為血液循環(huán)加快,都隱隱作痛,但不被柳芳絲毫在乎。
屁股疼,但,痛并快樂者!
嗯?哪里有些不對?
柳芳此刻被驚喜砸中,心頭快意不勝。
前日柳芳在宮門口打了板子,屁股上受了傷,還被罰了俸祿,躺了幾天,涂抹了金創(chuàng)藥,畢竟是武將身子,倒也愈合的挺快,今日倒不至于耽誤魏王封妃的大典。
而且據(jù)前往柳家診療的太醫(yī)傳至京中的軼聞,柳芳用藥、吃飯、睡前都要讀一封御史彈劾賈珩的邸報,說有助于愈合棒瘡。
一時間為京中引為趣事。
柳芳此刻將一雙眸子看向那蟒服少年,只覺得心頭快意無比,只想仰天大笑,當然如果不是這里是熙和宮的話。
賈珩小兒,你可想到會有今天?
“不對,這會兒賈珩小兒估計臉都青了吧?”柳芳心頭譏笑道。
他突然想要看看那蟒服少年的臉色,但可惜小兒排在武勛第一列,他還看不到臉色。
“等下就能看到了,等會本官要好好拿此事說道說道才是?!绷夹念^冷哂。
此刻,身旁的前軍都督僉事石光珠臉色也有幾分莫名之意,看了一眼已經(jīng)激動到渾身顫抖的柳芳,嘴角噙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魏王陳然同樣面色微喜,心緒有些激蕩。
在他大婚之時,捷報傳來,對他而言,也是吉兆。
只是轉念一想,不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心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崇平帝面頰現(xiàn)出一抹異樣的潮紅,目光熠熠地看向戴權,道:“將捷報拿來?!?/p>
戴權連忙將捷報遞送過去,又將一封奏疏呈遞,笑道:“陛下,此外一等伯牛繼宗,也送上一封為河南都司將校請功的奏疏,盛贊河南都司將校驍勇善戰(zhàn),智謀兼?zhèn)?,此?zhàn)不僅將盤踞雞頭山多年的賊寇一網(wǎng)打盡,而且擒獲了匪首高岳等人,擇日檻送京師,明正典刑。”
“嗯?!背缙降垡粽{微微上揚幾分,拿著捷報飛快閱覽著,原本在心底深處隱隱的一絲擔心徹底消失不見,又拿過牛繼宗遞來的奏疏,逐字閱讀。
這位天子心頭雖然高興,但這時還勉強保持著鎮(zhèn)定,點了點頭道:“河南都司這場仗打的不錯,布置得當,將校用命?!?/p>
說著,崇平帝就有些忍不住,難免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
賈珩面色平靜依舊,與先前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但崇平帝卻不知為何,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光線、角度所故,就覺得其那張冷峻的面容,似乎變得不是太高興。
崇平帝心頭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年輕,尚需歷練、磨勘才是,而且心性也有些不足,捷報終究是捷報,于國家社稷有福,豈因聞捷音而不見喜色?
賈珩其實面無表情,此刻正在心頭思索戰(zhàn)報的可信度,隱隱覺得事出反常。
因為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從剛才所言,河南巡撫周德禎之名,竟然只字未提,竟然沒有聯(lián)名具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