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聞言,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就怕眼前少年真的不顧一切,如是真的毫無顧忌,這些人同年、門生、座師幾乎遍布朝野,一旦鬧騰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江南為財賦重地,哪怕是京中的天子也要顧忌幾分,再有朝堂宰執(zhí)、科道,遙相呼應(yīng),眾口爍金,積毀銷骨,根基淺薄的永寧伯疲于應(yīng)付,將來如何領(lǐng)兵與東虜交手?
賈珩面色平靜無波,看向那錦衣百戶,道:“此事繼續(xù)查察,搜集相關(guān)罪證?!?/p>
其實,囤貨居奇,擾亂市場,單純靠殺人也解決不了問題,會引起其他的連鎖反應(yīng),經(jīng)濟的問題還是要靠經(jīng)濟手段解決。
“大人,兩江總督沈大人、江左布政使徐大人,漕運總督杜大人到了?!?/p>
這時,一個錦衣府衛(wèi)進入官廳,拱手說道。
說話之間,兩江總督沈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淮揚巡撫兼漕運總督杜季同,三位在淮安府城的朝廷要員,已領(lǐng)著一二扈從,舉步而至官廳。
前日,都察院的兩位御史已經(jīng)奉旨,押赴三位管河道以及一些高級別的官員前往神京,此刻淮安府城中,仍是齊浙兩黨分庭抗禮。
杜季同一進官廳,蒼老面容上洋溢著熱烈笑意,恭維說道:“永寧伯此去潁州勞苦功高啊,嗯,怎么不見趙閣老?”
賈珩道:“趙閣老還在潁州安撫百姓,過兩天就會趕回淮安。”
說著,招呼幾人落座,錦衣府衛(wèi)奉上香茗。
沈邡打量著對面的蟒服少年,沉聲道:“永寧伯,聽說洪澤湖大堤水位降下,淮安府險情大為紓解,本官也就放心了。”
賈珩道:“沈大人,潁州百姓為淮安、揚州等府縣做了不少犧牲,兩江方面還當有所補償才是?!?/p>
沈邡道:“這是自然,先前趙閣老和永寧伯的行文,本官看到了,由江左布政司衙門統(tǒng)籌銀糧,饋給災(zāi)后重建、安置,徐大人和杜大人都在,此事即行辦理,不會延誤。”
徐世魁微胖的面龐上見著笑意,說道:“永寧伯放心,鳳陽的潁州百姓,也是江左等地的父老,自能一視同仁?!?/p>
賈珩撇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徐世魁,心頭有些不喜,瞥了一眼其人手腕上,并無手表,沉吟片刻,道:“幾位大人,本官和趙閣老前往潁州的這幾天,淮安府米價飛漲,不知何故?”
此言一出,官廳中的氛圍為之古怪了下。
賈珩道:“當初沈大人和徐大人,當著趙閣老的面,可是答應(yīng)的好好的,統(tǒng)籌后方,淮安府如今這又是怎么一說?”
沈邡面色淡漠,徐徐說道:“永寧伯有所不知,睢寧決堤,江左藩司統(tǒng)籌糧秣赴淮北應(yīng)援,故而從淮安府、金陵收購了不少米糧,因此導(dǎo)致淮安、金陵糧庫為之一空,再加上洪澤湖前些時日處于水位高位,城中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哄搶糧米,也使米糧飛漲?!?/p>
杜季同看著這一幕,拿起蓋碗茶,啜了一口,蒼老目光中見著淡淡笑意,坐山觀虎斗。
“沈大人是不是少說了一項?有來自金陵的商賈囤貨居奇,哄抬糧價?”賈珩面如玄水,冷聲說道。
沈邡面色不改,只是以不陰不陽的語氣說道:“米糧奇缺,才有人囤貨居奇,物以稀為貴,如何能夠本末倒置?”
徐世魁見兩位封疆大吏的談話氣氛漸漸有些僵硬趨勢,連忙打了個圓場,說道:“永寧伯,江左已從蘇松常鎮(zhèn)四府府庫,全力調(diào)撥糧米,供應(yīng)金陵、淮安、揚州等府縣,也就這幾天就可保饋給米糧無虞?!?/p>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沈大人,這些人本官會給他們?nèi)鞎r間,米糧之價即刻降下,不然后果自負?!?/p>
沈邡眉頭皺了皺,目中現(xiàn)出一抹冷色。
怎么,又要大開殺戒,以刑戮威懾?
兩江可不是河南那等窮困之地,方經(jīng)大亂,百廢待興,你賈子鈺總督一省軍政,重兵在握,自可大刀闊斧,百無禁忌。
兩江是國家財賦重地,如是將兩江弄得亂成一團,朝野群起而攻,縱是宮里的圣上再是對你寵信殊異,也要估計兩江之亂的影響。
賈珩轉(zhuǎn)而看向杜季同,問道:“杜大人為淮揚巡撫,如今淮安糧價上漲,可有良策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