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胡翼開口,之后,又是其他掌科掌道,對名單之上的人選品頭論足,而當(dāng)事人出于避嫌考慮,也不會當(dāng)場反駁,造成當(dāng)廷陷入不太好看爭論。
賈珩在下房聽著齊浙兩黨的唇槍舌劍,反正對齊浙兩黨的爭執(zhí)也有了一些了然。
天子越是想搞權(quán)術(shù)平衡,越是促進黨爭激烈,但完全不注重地域以及出身選官任人,又會面臨新的問題。
這是崇平一朝的政治痼疾,也是近乎一道無解的政治難題。
之后,就是科道對每個人選的議論,當(dāng)然說什么的都有,從官聲、才干、品行……甚至眷屬之家風(fēng)都有議論,引經(jīng)據(jù)典。
賈珩聽得昏昏欲睡,但天子卻是時而思索,時而點頭,時而皺眉,雖不至如好聲音導(dǎo)師表情豐富,但也將一位虛心納諫,廣開言路的明君形象示于群臣。
等科道廣發(fā)議論以后,開始進入三品以上官員的議論。
這個層次的官員,發(fā)言無疑要心平氣和許多,一般而言,語氣不溫不火,綿里藏針。
首先是禮部侍郎龐士朗,開口說道:“圣上,如先前總督河南軍政之永寧伯所言,官吏貪酷,民生怨謗,人心淪喪,相隱為惡,故而,微臣以為,欲治中原,唯首重吏治,申張四維……臣以為擇都憲巡查地方,重振綱紀(jì),而左副都御史彭曄為官清正,清廉如水,以其巡撫河南,肅清積弊,正為適宜?!?/p>
賈珩瞥了一眼龐士朗一眼,心頭生出一股古怪,為了增強說服力,這是拉上了他過來背書。
待龐士朗退回班列,大理寺卿王恕出班,拱手道:“老臣以為,河南經(jīng)先前兵戈煞氣之烈,官吏士民元氣大傷,人心惶然,臣以為可選劉祭酒至河南巡撫地方,安定人心。”
國子監(jiān)祭酒劉瑜中本身也是清流,算是北方士人菁英。
彼時,吏部侍郎方煥出班,拱手道:“圣上,江南提督學(xué)政莊光杰,其本職為南京禮部侍郎,以其巡撫河南,宣教地方,臣以為更為妥當(dāng)?!?/p>
崇平帝面色默然,不置可否,問道:“一說都憲,一說學(xué)官,朕以為河南仍要因時因地用人,揀選廉直能吏鎮(zhèn)撫,楊閣老,你為內(nèi)閣首揆,以為如何?”
楊國昌怔了下,蒼聲說道:“圣上之言,高屋建瓴,老臣以為河南局勢方定,還是以懷柔安撫為要,臣以為國子監(jiān)祭酒劉瑜中可堪大任,請圣上鑒納?!?/p>
“許卿?”崇平帝面色毫無變化,轉(zhuǎn)而看向左都御史許廬,目光湛然,問道:“許卿對吏部呈報人選可有意見?”
許廬面色一肅,拱手道:“圣上,臣以為河南巡撫當(dāng)揀選廉直之吏充任,不論都憲、還是其他之官,皆心系百姓生計?!?/p>
崇平帝聽完,點了點頭,看向下方群臣,說道:“許卿和楊卿所言各有道理,只是還需據(jù)河南情形虛實而論,河南畢竟局勢方定,京營大軍才從河南撤出?!?/p>
說著,將一道詢問目光投向賈珩,問道:“永寧伯曾總督河南軍政,對河南情況知之甚深,方才更對履任期間之吏治針砭時弊,如今對巡撫人選,可有高見?”
正如賈珩所揣摩圣意,崇平帝果然問著了賈珩,這幾乎是可以想見之事。
一省叛亂稍定,問一下前總督以何人繼任再為正常不過,但崇平帝可以問,賈珩回來之后,卻不能主動提我認(rèn)為誰誰可為繼任,甚至尋求……內(nèi)定,那樣就有失臣子本分。
這和年大將軍,保舉了一堆人的名單給雍正,雍正看了嘴角浮起一絲詭秘的笑。
此言一出,內(nèi)閣次輔韓癀皺了皺眉,儒雅面容神色凝重,心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而軍機處班列的史鼎,已是攥緊了手中笏板,一顆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次這般緊張,還是上一次……因功封為武侯,彼時官居超品,意氣風(fēng)發(fā)。
賈珩手持象牙玉笏,清咳一聲,舉步出得班列,抬眸之間,少年武勛目光粲若星辰,清朗的聲音在整個殿中響起,清越激昂,道:“圣上,臣之所舉,與眾不同?!?/p>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是心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