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微妙的是,長安的御史奏疏,也開始陸續(xù)抵達(dá)行在。
內(nèi)容果然如崔弘度所謀劃的那樣,開始將河北問題引向?qū)π抡旧淼臓幷?,質(zhì)疑其推行方式,甚至隱隱為遭受打擊的商戶“叫屈”,暗示太子和馬周“與民爭利”、“急躁冒進(jìn)”。
調(diào)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或者斷在了半路。
程處默的龍?bào)J衛(wèi)雖然威懾力十足,但面對這種軟釘子,也不好輕易動用武力。畢竟,抓人需要證據(jù)。
連日來的調(diào)查受阻,也讓蕭瑀三人間的氣氛有些壓抑。
此刻的蕭瑀端著茶盞,眉頭微蹙,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若有所思。
他身居中樞多年,深知地方勢力的難纏,此番差事,一個處理不好,不僅得罪龐大的山東世家,在陛下和太子那里也討不了好。
孫伏伽則面沉如水,正仔細(xì)翻閱著寥寥無幾的可用卷宗。
他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顯示出內(nèi)心的不平靜?!百~冊損毀,人員失蹤,證詞模糊…好一個‘鐵板一塊’的河北!”
他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火,“如此明目張膽的對抗朝廷欽差,其心可誅!”
韋挺在一旁緩緩踱步,他收到的來自長安的御史抄報(bào)越來越多,內(nèi)容也越發(fā)尖銳,這讓他倍感壓力。
“孫寺卿息怒。對方手段老辣,行事隱蔽,并未留下明顯把柄。我們?nèi)粢晃稄?qiáng)攻,恐適得其反,正中了他們拖延時間、混淆視聽的下懷。”
蕭瑀放下茶盞,緩緩道:“韋大夫所言不無道理。硬來不行,需另尋他法。
陛下和太子殿下要的是實(shí)據(jù),而非我們與地方官員的口水官司?!?/p>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qū)O伏伽,“孫寺卿,律法精熟,依你之見,從何處切入,能最快打開局面?”
孫伏伽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閃:“既然大宗交易、關(guān)鍵人證都被做了手腳,那我們就從他們忽略的細(xì)微處入手!
任何大規(guī)模囤積居奇、操控市場的行為,都不可能天衣無縫。
總會有運(yùn)輸、倉儲、人員調(diào)配的痕跡。他們能抹平賬冊,卻抹不平車輪印、抹不掉所有小吏的嘴、更抹不掉百姓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身:“我們可以分頭行動。蕭尚書,您德高望重,可繼續(xù)與州府高層周旋,施壓的同時,也穩(wěn)住他們,麻痹其心。
韋大夫,您可充分利用御史風(fēng)聞奏事之權(quán),明察暗訪市井流言,或許能從那些被抬價坑害的小商戶或底層百姓口中,得到一些線索,即便不能作為直接證據(jù),也能指引方向。”
“至于我,”孫伏伽語氣決然,“我去查倉廩、查漕運(yùn)、查車馬行!
從物資流動的源頭和末端倒查!一處一處核對,一車一車追蹤!
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所有尾巴都藏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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