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假若長安城中發(fā)生多起命案,您說是京兆尹先察覺還是監(jiān)察御史先察覺?”溫清寧并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按照常理,自然是京兆尹。”沈鈞行說道。
“我來府廨多次,并沒有看到來此上告的百姓,聽說是黃府尹早有聲明不允許百姓越級上告?!?/p>
說話間,溫清寧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清清有些發(fā)癢的嗓子,繼續(xù)說道,“我朝律令雖然規(guī)定百姓需要經(jīng)過縣、州逐級上訴,不得越訟。
“旁人我不曉得,但黃府尹并不會處罰越級上告的百姓,畢竟從縣城到州府只中間的路程、花費就能勸退許多人,加之大部分百姓對官府天生的畏懼,這使得他們不會隨意越訟?!?/p>
沈鈞行說道:“所以普通百姓的越訟必然是他們認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才會費時費錢的去告狀?!?/p>
溫清寧點了點頭:“黃府尹堅持了這么多年,沒道理一來到長安就換了做事風格。我猜測,他讓百姓先去縣廨,說不定是覺得有些事由方縣令揭露,要比自己更合適?!?/p>
聽到“方縣令”三個字,沈鈞行眉心微動,他便已經(jīng)派人去查調(diào)查,想看看方科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哪一位。
溫清寧瞥見他的表情,語速放慢,目錄詢問,見他搖頭表示無事,便繼續(xù)說道,“可是,事情并沒有沒有按照黃府尹的設(shè)想性進行,反倒讓自己陷入兩難境地。
“管,可能會讓全家性命堪憂,不管,自己良心上又過不去。他本就是個較真、敏感的性子,長此以往,患上郁癥并不奇怪?!?/p>
沈鈞行皺眉沉思,片刻后說道:“圣人曾下令命太醫(yī)署定期為百官診脈,黃府尹若身患郁癥,太醫(yī)署會有他的脈案。至于方科,我已著手命人調(diào)查。”
溫清寧眼睫顫動:方科方縣令,不知道他在這些案件里究竟扮演著何種角色。
她晃了晃神,將思緒集中到眼前之事上,緩了口氣說道:“至于石御史,比起郁癥一說,我更傾向于是以、身、入、局?!?/p>
“以身入局”四個字,她咬音極重。
以身入局,是想勝天半子嗎?
勝的又是哪一片天?
沈鈞行鳳眸微瞇:“何以見得?”
“他與我碰面時的狀態(tài)?!睖厍鍖幠柯痘貞?,“他說起‘初心’,提到了阿耶的心愿,在我已經(jīng)出言拒絕的情況下讓我隨他去悲田養(yǎng)病坊,就連他和烏院主的對話,似乎也是專門在說給我聽?!?/p>
“那他為何不肯直說是何事?”沈鈞行捏了捏眉心,“有死的決心,沒有揭露事情的勇氣?”
溫清寧抿了抿唇,推測道:“也許是不確定……”頓了頓,突然想起夢中場景,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也許是愧疚?”
“愧疚?”沈鈞行面露疑惑,“難不成石御史也參與其……”
溫清寧連忙打斷他的猜測:“愧疚一說侯爺別當真,這是我隨口一說?!?/p>
說罷她甩甩頭,企圖把夢境從腦袋里甩出去,以免產(chǎn)生誤導。
沈鈞行“嗯”了一聲,思忖半晌開口問道:“你覺得這一回的案子和四年前那個采生折割的案子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