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符精準地貼在黑影額間,幽藍的火焰瞬間騰起,將那鬼影吞噬殆盡。
黑瞎子只覺渾身一輕,積壓多年的寒意散了大半,他下意識摘了墨鏡,瞇眼看向院中的老槐樹,居然能看清了,光線也并不刺眼了。
“這就……好了?”他有些發(fā)怔,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哪有這么容易?!痹卢帉⒁槐瓱岵柰频剿媲?,氤氳的熱氣模糊了杯沿,“那鬼纏了你太久,經(jīng)脈里還藏著不少散碎陰氣?!?/p>
她轉(zhuǎn)頭看向李蓮花,眼尾帶笑,“剩下的你來吧?!?/p>
李蓮花從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指尖輕搭在黑瞎子腕脈上,凝神片刻后輕聲道:“你這血脈倒是特別,那陰氣既能傷你,竟又隱隱護著你。”
話音落,手腕輕轉(zhuǎn),銀針已穩(wěn)穩(wěn)刺入黑瞎子眉心,“忍著點。”
一股溫潤暖流順著銀針涌入體內(nèi),黑瞎子只覺眼周的灼痛感漸漸消退,那些盤踞多年的陰寒氣團被這股力量裹著,正一點點從毛孔中滲出來,落地便化作裊裊青煙。
半個時辰后,李蓮花收回銀針。黑瞎子眨了眨眼,桌上茶盞里漂浮的茶葉尖兒,都看得真真切切了。
“還有這個。”月瑤從藥盒里取出一顆瑩白的丹藥,遞到他面前,“療傷丹,能把殘留在眼底的陰毒徹底清干凈?!?/p>
黑瞎子接過便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潤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直抵眼窩深處,最后一點模糊的翳障徹底消散。
他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正午的陽光潑灑在青磚地上,亮得有些晃眼,卻讓他心頭猛地一顫——有多少年了?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上次看清這樣鮮活的世界,是在多少年前。
“我還以為……”他聲音微啞,抬手撫上眼睛,指尖竟有些不受控制地發(fā)顫,“這輩子就得戴著墨鏡過下去,直到哪天陰氣蝕透了骨頭,死在哪個沒人知道的亂葬崗里?!?/p>
他活了太久,久到早已默認這雙眼睛的衰敗,就是走向終點的預兆。
李蓮花正細心地將銀針收回藥箱,忽然抬眼道:“你這血脈,并非天生如此吧?倒像是……受過極陰極寒之地的滋養(yǎng)?!?/p>
月瑤在一旁點頭附和:“而且這滋養(yǎng)讓你氣血一直停留在盛年,尋常人百歲已是天年,你嘛,再活個幾百年,怕是也不在話下?!?/p>
黑瞎子端著茶杯的手驟然頓住,墨鏡還捏在另一只手里,露出的眼睛里飛快閃過一絲復雜。
極陰極寒之地……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扇青銅巨門后無盡的黑暗。本以為會葬身其中,卻被啞巴張硬生生帶了出來,竟奇異地撿回了一條命。
“原來如此?!彼托σ宦?,重新將墨鏡戴上,鏡片卻掩不住眼底翻涌的亮意,“這么說,我還能再多折騰幾十年。”
月瑤看著他嘴角漾開的笑意,轉(zhuǎn)頭對李蓮花俏皮地眨了眨眼:“又是個閑不住的主兒!”
李蓮花無奈地搖搖頭,給她杯里續(xù)上熱茶。陽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來,落在三人身上,暖意融融,倒像是尋常人家午后的閑談,沖淡了那些跨越歲月的沉重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