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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敢（第2頁）

陳無躬身：“奴婢在。”

“讓皇城司去查。”趙洵的語調(diào)變得冰冷，“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就要皇城司去查。告訴駱奔，朕不要那些寫在紙上的卷宗供詞，那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朕要活生生的人證，要王崇的家奴，要安樂侯府上那個(gè)惹是生非的侄孫，朕要他們親口說的話?！?/p>

皇城司，是皇帝的爪牙，是懸在所有朝臣頭頂?shù)囊话牙麆?。他們不歸三法司管轄，只對皇帝一人負(fù)責(zé)。動用皇城司，意味著這件事，已經(jīng)不再是一樁簡單的彈劾案。

“朕還要知道，”趙洵補(bǔ)充道，“王崇這些年，收了誰的錢，辦了誰的事，提拔了哪些人，又打壓了哪些人。他那張網(wǎng)，牽著多少根線，每一根線的那一頭，又連著誰。都給朕一根一根地捋清楚。”

陳無的心臟猛地一縮。

皇帝這哪里是要查王崇，這分明是要借著王崇這根藤，去摸后面那些瓜。

“查得出來，坐實(shí)了王崇的罪名，”趙洵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奇異的，混雜著興奮與冷酷的神情，“那就是謝緒凌為國除害，是朕慧眼識人，君臣相得。滿朝文武，誰敢再說護(hù)國府的不是？”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森然的寒意從話語里滲透出來。

“可若是查不出來，或者，查出來的東西，與奏疏上這些‘字字見血’的罪名對不上……”

他沒有說下去，但陳無已經(jīng)懂了。

查不出來，便是謝緒凌恃寵而驕，誣告朝廷命官，意圖攪亂朝局。到時(shí)候，皇帝就占盡了道理，可以名正言順地敲打甚至削弱護(hù)國府的權(quán)勢。

這一手，無論結(jié)果如何，皇帝都穩(wěn)操勝券。

贏了，收獲一個(gè)忠心耿耿、為民除害的護(hù)國公，彰顯自己的圣明。

輸了，也能借機(jī)敲山震虎，讓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將們知道，誰才是這大慶朝真正的主人。

“好一個(gè)‘一石二鳥’。”趙洵自言自語，似乎對自己這個(gè)計(jì)策頗為滿意，“謝緒凌想攪動京城這潭死水，朕就偏要看看，他這條過江龍，到底能攪出多少魚來。又或者…他們都不過是朕網(wǎng)里的魚?！?/p>

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jì)，再無半分溫度。

他將那份奏疏拿起來，走到一旁的銅鶴燭臺邊。

橘黃色的燭火，映著他年輕而威嚴(yán)的臉。

他松開手，那張承載著謝緒凌雷霆之怒的奏疏，輕飄飄地落向了跳動的火焰。

紙張的一角先是焦黃，然后迅速蜷曲，被火焰吞噬。墨跡寫就的殺伐之氣，在烈焰中化作一縷青煙，最終消散于無形。

“去吧?！壁w洵看著那團(tuán)火光，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天亮之前，朕要看到皇城司的人，出現(xiàn)在安樂侯府和吏部侍郎府的門前。”

“遵旨?！?/p>

陳無叩首，然后悄無聲息地起身，倒退著走出了御書房。

厚重的殿門重新合上，將內(nèi)外隔絕成兩個(gè)世界。

書房內(nèi)，只剩下皇帝一人。還有那銅鶴口中，即將燃盡的紅燭，以及空氣里，尚未散盡的紙張焦糊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