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羨卻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帶著他們回答呢。
“顧東家有所不知!”
門外傳來張氏的聲音,她疾步走入:“老身那賢媳昨夜急病去了!既無正妻,自當由我兒立契納林氏。至于正堂待客,實因她海外長大不知禮數(shù),念其懷胎辛苦,不便苛責罷了。”
門左右分別站著兩名仆從。
她瞧著眼生,轉念想著許是新采買的雜役在此候命,便也沒往心里去。
“病逝?”
顧羨手中折扇“啪嗒”一聲跌落在地。
他身形猛地一晃,踉蹌扶住案幾,抬袖掩面,肩頭劇烈顫動,哽咽道:“我的恩人……竟這般突然……”
那悲聲切切,聞者動容。
蕭夜瞑冷眼旁觀,雖知他做戲,卻也不得不暗嘆這廝演得逼真。
沈容之只知道書信中說,陸昭若病重,時日不過百日,可是并不知曉她已經(jīng)病逝。
而之所以歸家不見她迎接,全當真的病得下不了床……
等自己空閑時,再去看望,她肯定不會計較自己的。
此刻聽自己的母親這般說,他手指一顫,眼底浮起幾分哀色……
林映漁將他這番情狀看在眼里,頓時心頭火起。
“沈容之!”
陸伯宏如一陣風般沖進中堂,門房追在后面連聲“且慢”都來不及喊。
他雙目赤紅,袍角帶風,完全顧不得禮數(shù),直沖到沈容之面前,怒喝:“沈容之!”
接著,一把死死攥住沈容之的衣襟,力道之大,幾乎將他從地上提起:“你且摸著良心問問!我陸家是如何待你的?你八歲啟蒙,便吃住在我家,與我同席同窗!我父親親手教你執(zhí)筆描紅,教你讀圣賢書!是你那父親,當年親自上門,苦苦求來的這門娃娃親!”
他猛地將沈容之摜得后退一步,手指狠狠點著他的心口:“也是你!當年穿著喜服,抬著八抬大轎,在我陸家門前發(fā)下重誓,說此生必不負她,我們才放心將小妹交到你手上!她為你操持家務,侍奉你的高堂,守著你沈家的產(chǎn)業(yè)!你呢?”
陸伯宏猛地轉向林映漁:“你卻在外頭弄出這等勾當!弄出這么個孽障回來!沈容之,你出海三年,可有一時一刻想過家里那個替你盡孝、為你持家的結發(fā)妻子?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沈容之承受著陸伯宏怒罵,挺拔的身姿卻曾稍垮,端的依然風度溫雅。
張氏急忙護犢:“陸家兄長!怎可如此無禮!”
顧羨在旁幽幽道:“陸巡檢節(jié)哀,令妹昨夜……已經(jīng)去了。”
陸伯宏仍死死瞪著沈容之,拳頭捏得發(fā)白,直到顧羨用扇骨不輕不重地敲了他肩膀記下,他才如夢初醒般松開手:“小……小妹她……”
他俊朗的臉上硬擠出震驚悲慟,轉而厲聲質問:“靈柩何在?為何滿院紅綢卻不見白幡?靈堂設于何處?你們?yōu)楹尾粨Q素服?!”
他瞪著沈容之,“你既歸家,為何不入靈堂守喪?反倒在此飲茶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