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的主人是位癱瘓多年的老嫗,無兒無女,全靠街坊接濟。
可此刻,她家那破舊的煙囪里,竟也升起了淡淡的炊煙。
蘇清雪推開虛掩的木門,只見老嫗安詳地靠在床頭,目光溫柔地望著門口。
她家的灶火燒得正旺,鍋里的稀飯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蘇清雪心中一緊,老嫗行動不便,這火是誰生的?
她正欲開口,目光卻被門檻處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那里,一雙納底的舊布鞋被擺放得整整齊齊,鞋尖朝里,鞋底還帶著些許干涸的泥土,仿佛主人剛剛進屋,順手脫下一般。
可屋里,除了老嫗,再無旁人。
“別出聲?!卑⒑痰穆曇魪纳砗髠鱽?,他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神情復雜地看著那雙鞋。
“那是她亡夫的習慣。他是個走南闖北的鏢師,三十年前,最后一次出鏢前,就是這樣把鞋脫在門口。他對婆婆說,‘腳尖朝里,是告訴老天爺,我這趟出去,心還留在家里,總要回來的。回家的人,腳要暖和?!?/p>
那個鏢師,再也沒回來。
但這三十年,老嫗每日都會將他的鞋擦拭干凈,如此擺放,仿佛他只是出了個短差,隨時都會推門而入。
蘇清-雪心頭巨震,再看那灶中火焰,只覺那跳動的青光,不再是冰冷的靈力,而是一份跨越了生死的守候。
就在這時,她懷中的林禾小嘴微動,似乎在夢囈,一只小手從襁褓中探出。
一縷比發(fā)絲還細的金線自他指尖悄然射出,如游絲般纏上了灶壁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金紋。
嗡——!
一聲輕微的共鳴。
剎那間,整條長街所有正在燃燒的灶火,齊齊向上猛地一竄,又緩緩回落。
街坊們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一聲驚呼,那感覺,就好像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手,在同一時刻,為他們輕輕揭開了鍋蓋,送上一句無聲的“飯好了”。
異變并未就此停止。
午后,巡火隊的急報便送到了守夜司。
城西北三十里外的荒嶺,一處早已廢棄多年的獵戶棚屋,竟連續(xù)三日,在黃昏時分升起炊煙。
那煙柱細而筆直,如同一根青色的針刺向天空,可巡火隊員蹲守數日,從未見半個人影出入。
阿禾立刻動身,親自前往勘察。
那棚屋破敗不堪,風一吹就吱呀作響。
他走進屋,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土灶。
灶膛冰冷,積滿了厚厚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