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車夫豪爽地拍著胸脯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大白牙。
季鯉心中微微一動,他剛還想著怎么不動聲色地套話和問話,結(jié)果眼前的人直接把梯子遞給他了。
不愧是走南闖北戲班子里出來的,看著憨厚老實,但察言觀色的能力和心思可不一般。
“好?!奔觉幠抗馔断蜍嚧巴鉂u深的暮色,沉默了片刻,開口發(fā)問,“村里頭我記得原本是做棺材生意的吧,這些年,可有什么大動靜?”
“不愧是大少爺,上來就問這些生意上的問題。”
劉六六習(xí)慣性地拍了拍馬屁,然后道:
“這世道近些年變得跟翻烙餅似的!縣城里頭,前些年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家洋派棺材鋪,大廠房子,好家伙,裝著幾臺‘突突’冒煙的洋機器!”
“那東西干活,快得跟刮旋風(fēng)似的,一水的板材,削得又光又直,釘?shù)糜挚煊铸R整,要說樣子嘛……瞧著是挺板正講究。”
“不過呢?!?/p>
他話頭一轉(zhuǎn),聲音也壓低了些:
“真講究的體面人家,特別是那些念舊、根子深的老門老戶,那還得是來村里頭定,畢竟老祖宗的手藝擺在那呢,那洋機器它‘哐哐’砸出來的玩意兒,比不了!”
“糊弄生眼人行,糊弄老主顧,差著火候呢?!?/p>
“村里這幾年來有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嗎?”
季鯉又問。
劉六六像是早就等著這句,他咽了口唾沫道,把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被道旁的山風(fēng)聽了去:
“偏巧有那么一回,小的在縣城茶樓給一桌聽?wèi)虻目腿死m(xù)水,聽到了那么幾句……還正正好跟您家族沾著點邊兒呢?!?/p>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渲染的神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窺探意味。
季鯉的聲音很平靜,真如少爺一般:“說來聽聽。”
劉六六咽了口唾沫,語氣變得格外小心,甚至帶著點請罪的意味:“少爺,這話怕是不太中聽,萬一沖撞了您,您千萬海涵……”
“無妨?!?/p>
季鯉簡短回應(yīng)。
劉六六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語氣客觀,但敘述中的離奇感卻揮之不去:
“說是約莫五年前吧,您府上江老太爺身子骨兒忽然就不成了,眼瞧著是油盡燈枯的光景,聽說府上管家……連壽衣、棺槨都給預(yù)備下了,就等著……”
他頓了一下,跳過那個字眼,繼續(x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