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實在太偏僻了。
從出了郵局后,季鯉就一直感覺有人在跟著他了。
這種視線并非固定一人,就好像會跳躍般,不斷的從一個人又接替為了另一個人,接力般在街頭巷尾的蕓蕓眾生皮囊下傳遞,就像是會流動的風一樣。
“有趣的手段。”
季鯉心底喃喃。
不過他本來也不打算遮掩什么,買了那么多東西,要瞞有心調查的人根本瞞不住,更何況這個作品里還有許多玄妙的道法異術。
他剛剛的回頭,只是為了把這些人的樣貌記在“書屋”里,等下次見到時,便能像翻書核對賬目般將其從人海中精準挑出。
某種意義上的人臉識別。
季鯉數(shù)的很快,很快一個拐角過后,便看到了他熟悉的東西。
前方,一塊半舊不新的木牌歪斜地掛在門楣,上書幾個描紅已有些斑駁的字跡——“福緣客?!?。
門口拴馬柱旁,黑墨那油光水滑的健碩身影分外扎眼,正百無聊賴地打著響鼻,蹄子刨著地面,見到季鯉來了,才微微搖了搖尾巴。
柜臺后,一個身材單薄、臉上涂著過分濃艷兩團腮紅的少年,正趴在油膩的舊木臺面上酣睡,姿態(tài)極其松弛。
季鯉沒打算叫醒看店的人,但就在踏入店鋪的一瞬間,如爛泥般趴著的少年突然直起了身子,像觸碰到靜電的紙片一樣,瞬間立了起來。
他畫著兩團腮紅的臉擠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江大少爺?”
少年的聲音和笑容一樣僵硬。
“嗯?!奔觉廃c了點頭。
“六子和我說了,您就是咱們戲班子接下來幾天的東家了,先進里屋小坐一會兒,我給您點杯茶潤潤喉?!?/p>
“等六子和我回來了,再帶您一起回您府上?!?/p>
說著少年便走在了季鯉面前引路,季鯉這才發(fā)現(xiàn),這少年穿著的衣服是紙人身上常見的壽衣款式,此外他的腳步也無比虛浮,像是輕飄飄的貼著地面滑行一樣。
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了似的。
季鯉還注意到了他話中的“等我和六子回來了?!?/p>
這個“我”用得很微妙。
“看來這少年口中的“我”還沒回來,這少年應該是某種紙人傀儡替身一樣的東西了。”
“而通過這個語氣與對劉六六的稱呼,‘我’應該就是劉六六口中的那位真正掌事的,握著戲班子戲法命脈的副班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