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放棄了“祈求”式的深呼吸后,胸口的壓力竟奇跡般地減輕了一絲,一縷微薄的空氣終于鉆進(jìn)了她的肺里。
蘇清-雪蹲下身,平靜地看著她:“感覺到了嗎?不求了,反而有了。”
也就在這時,她懷中的系統(tǒng)玉牌再次微震,一行新的字跡浮現(xiàn):【檢測到功利性簽到意圖,自動切換‘反哺模式’——越想得,越得不到?!?/p>
蘇清雪了然。
這所謂的信仰寄生,玩的正是人心。
你越是貪婪地想從它那里索取,它就越是變本加厲地從你身上榨取。
反倒是無欲無求,它便無從下手。
她站起身,清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恐慌的村莊:“都貼著墻蹲下,別想著什么神,什么氣。就數(shù)著自己還能喘幾口氣,像個要飯的,一口一口地討。”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頑固的信仰。
村民們將信將疑地照做,放棄了徒勞的深呼吸,蜷縮起來,專注于自己微弱的喘息。
果然,那股致命的窒息感緩緩?fù)巳?,心神也隨之清明起來。
絕望的村民們看著蘇清雪,眼神里充滿了敬畏與迷茫。
當(dāng)夜,蘇清雪就在村子的空地上,開始了她的“喘氣課”。
沒有祭壇,沒有香火,甚至沒有多余的言語。
她只是讓所有村民貼著冰冷的墻壁蹲下,在寂靜的深夜里,仔細(xì)聆聽。
“你們聽,”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們以為聽見的是神諭嗎?不是。那是隔壁老李控制不住的咳嗽,是你娘在屋里發(fā)出的嘆息,是你家娃兒睡夢中的哭鬧……是這村里,這山里,這世上千千萬萬個人還沒斷掉的那口氣,在替你撐著。你們拜的不是神,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氣。”
一名熱血方剛的少年忍不住站出來質(zhì)疑:“若真如你所說,靠我們自己就行,為何昨夜那三個將死之人的病,偏偏在你拔了草之后就好了?為何只有少數(shù)人能醒?”
蘇清-雪回頭看他,反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一大家子人圍著一張桌子吃飯,是不是總有那么一兩個人,會等所有人都動了筷子,自己才最后夾菜?”
少年愣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永遠(yuǎn)是那個最后吃飯,吃著剩菜的人。
眾人皆默然。
他們瞬間懂了。
總有一些人的“氣”,更厚重,更無私,在默默支撐著更多的人。
那三個將死之人,或許正是被這份龐大而沉默的“人氣”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拔掉那株吸取人氣的“神草”,等于堵住了一個不斷漏氣的窟窿,大家自然就好了。
七日后,村民們自發(fā)地拆掉了那座“息祠”。
他們沒有焚燒,而是將拆下的木材分給了村里最貧困的幾戶人家,讓他們在寒夜里能燒火取暖。
那把被蘇清雪丟棄的銀紋草根,被一個孩子無意中踢進(jìn)了灶膛。
在溫暖的灰燼中,它不僅沒有被燒毀,反而悄然生根,抽出了一片全新的、晶瑩剔透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