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一如既往的恭順和平靜。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那份過分的乖順與平靜,反倒透出一種近乎涼薄的冷情。
“大郎,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親究竟因何觸怒陛下?也不愿問一句他的傷勢如何,嚴(yán)重與否嗎?”
宴夫人強掩下心底的驚詫,溫聲問道。
宴禮不慌不忙應(yīng)道:“母親明鑒,父親是何等身份?他是禁軍大統(tǒng)領(lǐng),又有與陛下自幼相伴,情誼深厚。平日父親常提及陛下對他的信重與恩寵??v是陛下此刻動怒,也必會顧念舊情,不至重責(zé)于他?!?/p>
“至于父親因何觸怒陛下……”
“兒子不敢妄加揣測,更不敢輕議父過?!?/p>
宴夫人只覺心驚肉跳。
眼前這番情景,比老爺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更叫她感到不安。
她所期盼的,是兒女們早日羽翼豐滿、自立天地,去闖蕩屬于自己的前程。
而非在老爺?shù)恼瓶刂?,被束縛成“不健全”的人。
“大郎。”宴夫人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你……”
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該如何問?
又從何問起?
難道要直問大郎,是不是對老爺心存怨恨?是不是暗藏不孝之念?
不能問。
也問不得。
“罷了,你先回去歇息片刻,再將今日的功課完成罷。”
“母親?!毖缍Y微微躬身,輕聲道,“兒子想替嫣兒求母親一件事情?!?/p>
宴夫人聞言心中一喜:“但說無妨?!?/p>
“只要是母親力所能及之事,定會應(yīng)你?!?/p>
幸好,大郎雖對老爺疏淡了些,待嫣兒卻仍是極為上心的。
“兒子懇請母親,在父親閉門養(yǎng)傷期間,暫緩嫣兒的琴棋書畫課業(yè)與女紅考校,允她每日出府,去養(yǎng)濟院中略微幫忙,開闊眼界、見識世間百態(tài)。見一見外頭的風(fēng)光、鮮活的人,于她的身心皆有益處?;蚩刹槐厝绗F(xiàn)在這般終日垂淚,每夜非倚仗安神香與湯藥不能入眠?!?/p>
“母親,嫣兒是您的女兒,您應(yīng)最知她滿腹才學(xué),也明了她之才情在上京閨秀中堪稱翹楚?!?/p>
“然則,每逢隨您赴宴,她總是膽怯畏縮,與人稍一接觸便渾身輕顫、言語失措,乃至獨自蜷縮角落,默然不語,唯恐引人注目?!?/p>
“母親,長此以往,兒子唯恐嫣兒心中郁結(jié)愈深,終有一日……會承受不住,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