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意,從一開始就注定沒有歸途,就像這烤鴨再香,也總有吃完的那一刻。
“公子,您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嗎?”
鳶尾端著替換的茶水過來,見他望著窗外出神,碟子里的烤鴨還剩大半,不由得有些擔憂。
程之棠回過神,勉強笑了笑。
“很好吃,是我走神了。”
他端起茶杯,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壓不住心底的澀意,也沖不散唇齒間殘留的鴨香。
他原本是想借著買烤鴨的由頭,再看看江茉,可真到了這里,又怕見到她。
怕看到她對自己客氣疏離的模樣,更怕自己忍不住,說出那些不該說的話,擾了這份美味,也擾了她的平靜。
可轉(zhuǎn)念一想,今日若是不見,日后怕是更難有機會了。
他這次去京城赴任,至少要年,甚至更久,山高水遠,再見不知是何年何月。
思及此,他放下茶杯,輕聲問鳶尾:“江姑娘現(xiàn)在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跟她說?!?/p>
鳶尾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去看看,您稍等。”
程之棠坐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沿,心跳漸漸快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慌亂,目光落在桌上剩下的烤鴨上。
油光依舊,香氣仍在,可他沒了再吃的興致。
這香氣再誘人,也終究留不住,就像他對江茉的心意,再真摯,也只能到此為止,只能像這烤鴨的余味一樣,慢慢消散在時光里。
沒過多久簾幕被掀開,江茉走了出來。
她依舊戴著那層白色面紗,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
看到程之棠時,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淺笑,眉心那顆紅痣都被她彎彎的眉眼襯的嬌艷欲滴。
她溫和地開口:“程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程之棠站起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江老板,今日來買烤鴨,一是奉祖父母之命,二是想跟你道別?!?/p>
“道別?”江茉有些驚訝,“許久未見程公子,公子是要出遠門了?”
“朝廷調(diào)我去京城任職,三日后便要啟程?!背讨目粗难劬?,一字一句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碾過,“此去路途遙遠,歸期未定,今日特地來跟你說一聲?!?/p>
江茉愣了愣。
“原來如此,那恭喜公子得償所愿。京城繁華,公子此去定能大展宏圖?!?/p>
她的語氣歡快,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顯得冷淡,也沒有多余的關(guān)切,就像她對待桃源居每一位客人那樣,禮貌而疏離。
程之棠望著她,只覺得喉嚨發(fā)緊。
他多想告訴她,他并不在意什么宏圖偉業(yè),若能留在這兒,守著桃源居的煙火氣,守著這盤烤鴨的香氣,守著她,便已足夠。
可話到嘴邊,只化作一句:“多謝江老板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