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帆聞言,微笑著舉起茶杯:“那就多謝楊兄了!”
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后,兩人各自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就著茶水與桌上精致的甜點,兩人隨意閑聊了片刻,話題多是圍繞著凌州城的近況,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談及任何關(guān)于詩詞的事情。
楊文炳心里清楚得很,彥兄既然不愿讓那些足以驚世駭俗的佳作署上自己的真名,那背后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和考量。
在送江云帆離開總督府時,楊文炳又主動分享了一些自己知曉的情況:“我在凌州待的時間也不算長,但目前倒是聽說江家內(nèi)部的情勢頗為復(fù)雜,長房的江宏已經(jīng)從老爺子手里接管了相當(dāng)一部分產(chǎn)業(yè),眼下的勢頭,大有直接繼承家主之位的可能?!?/p>
他看著江云帆,語氣中帶著一絲關(guān)切:“彥兄此番回去,恐怕無可避免要遭受一些刁難?!?/p>
江云帆卻顯得毫不在意,淡然道:“無所謂,我此行只為探望祖母,與江家其他人并無干系。”
“江家的老夫人?”
楊文炳聽罷,忽地緊緊皺起了眉頭,他壓低聲音,沉聲說道:“聽聞老夫人最近感染了風(fēng)寒,身體滾燙,高熱不退,幾乎請遍了全城的大夫,奈何久治不愈,如今已是臥床不起了?!?/p>
聽到這話,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的江瀅,身子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家時,阿婆的身體尚且康健,還能自由行走,怎么短短數(shù)日不見,就嚴重到下不了床了呢?
從小到大,在這個冰冷的家族里,若不是有阿婆的庇護,她的處境只會更加悲慘。
所以,驟然聽到這個噩耗,她的心中難免充滿了無盡的擔(dān)憂與焦灼。
江云帆當(dāng)機立斷,朝著楊文炳作揖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要盡快趕回去了,楊兄,告辭?!?/p>
楊文炳卻依舊跟在他們身后,不放心地追問:“彥兄,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同前往嗎?”
江云帆搖了搖頭,解釋道:“不用了,這終究算是江家的家事,就算真有人存心刁難,你以外人的身份前去,也不方便插手?!?/p>
“好吧,”楊文炳只得停下腳步,“那如果彥兄在凌州城內(nèi)遇到任何麻煩,都可立刻差人告知于我,在下定當(dāng)全力相助!”
江云帆輕輕點了點頭,作為回應(yīng)。
與對方再次抱拳行禮作別,他隨即轉(zhuǎn)身出門,熟練地啟動了那輛獨特的“電驢兒”,載著心急如焚的江瀅,徑直朝著城北江家的府邸所在疾馳而去。
……
與此同時,在凌州城以南十里之外,位于鏡湖北岸的凌州碼頭。
這里原本一如往常,港口上人聲鼎沸,正不斷地接送與吐納著那些來自鏡源縣或是懷南城的客船,呈現(xiàn)出一片熱鬧繁忙的景象。
但很快,隨著一道仿佛能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突然降臨湖面,原本喧囂嘈雜的碼頭,在這一刻竟陷入了詭異而良久的沉寂。
岸上那些忙碌的船夫與漁民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不約而同地扭頭仰望那龐然大物。
而那些尚且滯留在湖面上的客船,在看清那巨船之上正迎風(fēng)飄搖的紫色九龍旗之后,當(dāng)即便已明白,那是來自南毅王府的專屬樓舫。
于是,湖面上的船只紛紛主動讓開水路,為那艘尊貴無比的樓舫留出足夠的空間,以便它能平穩(wěn)靠岸,并將那碩大華麗的舷梯緩緩放下。
當(dāng)秦七汐一行人走下樓舫時,岸邊早已有數(shù)輛華貴的馬車在此恭敬等候。
她領(lǐng)著貼身侍女青璇,依舊與沈遠修同乘最前端的那一輛,而那位主動要求隨行的許靈嫣,則被安排在了后方的馬車里。
沈遠修捋著胡須,頗有些意外地說道:“沒想到,郡主此番竟會選擇從凌州繞行,說來也巧,老夫在這里正好也有些私事,可以前去稍作處理?!?/p>
他口中要處理的,自然便是昨日與江元勤約定好的,關(guān)于凌州講學(xu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