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楊二公子的親自引路,江云帆一行三人自然是暢通無阻,順利地進入凌州城。
穿行過兩條熙攘的街道,他們很快便抵達了坐落于城西的總督府邸。
這是楊文炳盛情相邀下的安排,讓他們在此處暫時落腳歇息。
總督楊恒已奉朝廷旨意,被調(diào)往南境鎮(zhèn)關(guān)。故而此刻的楊府上下,基本都是由楊文炳一人說了算。
“彥兄……不對?!?/p>
客堂之上,楊文炳親手為江云帆倒上一杯茶,話到一半?yún)s突然頓住,“不知我現(xiàn)在是該稱呼彥公子,還是江公子?”
江云帆面色淡然,伸手接過那懸在半空的茶盞,回應(yīng)道:“姓名不過是個代號,叫什么都一樣,楊兄隨意就好?!?/p>
毫無疑問,眼下的他在楊文炳這里已然暴露,再拒不承認也沒意義。
“那……我還是叫彥兄吧?!?/p>
話音落下,此時此刻,楊文炳的心頭忽然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悵然。
他回想起昨日在秋思客棧,經(jīng)過一番焦急的尋覓之后,他終于趕在許靈嫣即將離開的前一刻,在客棧的大門之外尋到了她的身影。
還未等他開口詢問,許靈嫣便已迫不及待地,將她所認為的一切真相和盤托出。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得離譜。
無論是那晚如夢似幻的鏡湖之畔,還是后來在秋思客棧的匆匆一瞥,他們所遇到的,根本就是頂著不同名字的同一個人。
其實,楊文炳畫中那位飄逸出塵的彥公子,與現(xiàn)實中的江云帆,雖在細微處略有偏差,但神韻氣質(zhì)卻極為相似。
若非江云帆將那一頭長發(fā)剪短,只要稍加用心對照,便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二者本為一體。
許靈嫣之所以認不出,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對江云帆抱有根深蒂固的蔑視與偏見。
事到如今,楊文炳已經(jīng)徹底明白了。
這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驚才絕艷的彥公子,有的,只是那個脫胎換骨的江云帆……又或者,那個所謂的“彥公子”,從始至終,都只存在于他一個人的向往與心中。
但,即便如此。
他心中那個遺世獨立、灑脫孑然的彥祖形象,依然清晰如初,未曾褪色。
就好似當初在鏡湖之上,那艘于夜色中輕輕搖曳的小船,以及船上那道沐浴在赤橙船火中的身影,即便時光流逝了這么久,也仍舊沒有從那個夜晚的記憶中滑出分毫。
楊文炳的心中,此刻正翻涌著太多太多的疑問。
鏡湖文會那一句“東風夜放花千樹”,是否真的出自江云帆之手?
從一個聲名狼藉的豪門廢柴,到一位深藏不露的隱世詩神,如此短暫卻又如此驚天動地的改變,其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許靈嫣也曾言之鑿鑿,斷定江云帆所有的驚世之作,皆是從他人那里剽竊而來。
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判斷——
江云帆,此人絕非凡俗之輩!
楊文炳鄭重其事地承諾道:“我答應(yīng)過彥兄,關(guān)于你的任何信息,絕不會泄露給旁人,我楊文炳說到做到!”
江云帆聞言,微笑著舉起茶杯:“那就多謝楊兄了!”